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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怎麼算亂說話?」杜雲停挑挑眉,「你家人少,顧二哥家人多,把房子換過來,村里不就太平了——這不是站大局考慮嗎?」
白建生居然被噎住了,半天說不出話來。
「要不這樣,」杜雲停給他出主意,「你自己掏一筆錢,就當是轉業費交給大爺大媽,這事兒不就沒了嗎?」
白建生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憑什麼?
「錢財都是身外之物,真的等人走了也帶不走,」杜雲停語重心長,「白建生同志,你好好想想,別把錢看的太重。」
一模一樣的話,這會兒放在白聖父自己身上,卻諷刺的不行。白建生臉青一陣紅一陣,卻又不好說杜雲停什麼,最後只從嘴裡擠出來一句:「思想狹隘!」就氣沖沖扭頭走了,走的時候身子都有點晃,許是因為從來沒人頂撞過他,脖子都紅透了。
杜雲停這才覺得痛快。
這種人,他見識的也不少。當年他爸爸意外早逝,媽媽獨自拉扯著他,過的不怎麼容易,也沒見什麼人來幫忙,因為他媽長得美,私底下各種亂七八糟的話沒少傳,慫恿著自家小孩不和杜雲停玩。
等他媽準備改嫁到杜家了,那些從不在乎他們娘兒倆的街坊鄰居卻一個個冒出頭,倒好像是很關心杜雲停,親近的不行。
「這怎麼能再婚呢?這孩子怎麼辦?」
「帶過去?那不好吧,孩子還這么小,後爸上哪兒能照顧的好……」
「我看雲停他爸當初對你也不錯,你不說給他守一輩子,好好把小孩兒養大,怎麼還想著改嫁呢?雲停他爸要是知道自己兒子都不跟他姓了,非得氣死不可——」
「我就說守不住,她那個長相,看著就不是個好的。」
「雲停他爸可憐啊,真可憐。」
哎呀呀,嘖嘖嘖……
類似的話說的多了,走在外頭也被人指指點點。杜雲停的媽很客氣地登上了說的最厲害的一個老太太家門,敲開後直截了當道:「大媽,您要是幫我養孩子,我就不改嫁了。」
老太太當即臉就綠了,門一關,後頭再沒對著他母子倆開過。
杜雲停深知這群人的秉性,就怕顧先生不知道。等白聖父一走,他就抬起眼,注視著顧黎,聲音又輕又軟,「顧先生,你別聽他的……」
顧黎的目光抽回來,慢慢落在他身上。這會兒月光很亮,小知青的眉眼都被照的很清晰,男人看的很清楚,那裡頭沒有什麼算計,乾乾淨淨的,通透的像兩塊玻璃。
杜雲停不自覺又往他身邊站了站,語氣親近,「他說的話,那都是——」
他本想說那都是放屁,後來驚覺太粗俗,不應該在顧先生面前說,硬生生繞了個彎兒,「那都是放……胡說八道。」
顧黎的嘴角好像多了點笑意。
他重新邁開步子,小知青在他旁邊跟著,仍然在說:「真的,家該分還是得分,錢該要也還是得要啊。哎!」
他腳下忽然踩著了顆石子兒,腳一崴,整個人不受控制往前倒去。7777驚叫一聲,還沒反應過來,男人已經伸出了手,眉頭蹙緊了,下意識把他一攬。
杜慫慫沒摔倒,撐著對方胸膛,還有些心驚。
顧黎的嘴唇抿緊了。
「走路不看路。」
他讓人站穩了,聲音沉沉。
杜慫慫這會兒色心跟著色膽一起起來了,雖然站好了,可手沒鬆開,仍然拽著對方衣角。只拽著一個尖尖,緊緊地握著。
恰好這會兒月亮隱入了雲里,視線所及處驟然昏暗了下來。小知青微微垂著頭,手指白生生的,小聲說:「顧二哥,我有點看不清……你,你帶著我走吧?」
顧黎的身體忽然僵了僵。
饒是7777這個清楚地知曉宿主其實與清純可憐小白花這種形象毫不相關的,這會兒聽了這一句,也覺得雄性激素蹭蹭往頭上涌,不用說都刺激人保護欲。要是杜雲停說海太大,一塊塊扔石頭給他填海的心都有了。
顧黎沉默了一會兒,也沒開口說讓他鬆開。
杜雲停就這麼一路握著。他拽著男人衣角,走在滿是蟲鳴聲的小路上。遠處還有樣板戲咿咿呀呀的聲兒,漸漸的,他們行的遠了,便聽不分明了。
鄉下蟲子很多。杜雲停不怎麼怕蟲,可他愛乾淨,瞧見個蟲子還是要避一避。快走到門口時,杜雲停說:「顧二哥,謝謝你送我。我回去拿桶,待會兒去打桶水洗澡。」
顧黎看他一眼,說了句好。
杜雲停就進了屋,過一會兒提著桶再出來時,門口已經裝了滿滿的一大桶水,清澄澄的。他不用看也知道是誰送來的,手在那水面上撩了撩,就笑了。
第二天早上,村裡頭的婦女主任來找了杜雲停,站在門口喊:「郁涵同志?這會兒有空嗎?」
杜雲停把早飯碗放在桌上,出去。婦女主任已經三十多了,說話很爽朗,在村裡頭還兼任著宣傳工作,「郁涵同志,村裡頭商量了下,希望你和高麗同志都能進入樣板戲小組,幫著給大家宣傳宣傳。」
唱戲這東西,杜雲停是真不怎麼會。
「主任,我沒唱過。」
婦女主任嗨了一聲,「沒事兒,沒唱過可以學。而且就你這臉,上台後哪兒還用得著那麼多步驟?——光這模樣,也保管姑娘們看呆一群!」
……杜雲停明白了,這是看中了他的臉,指望著他用顏值征服舞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