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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是有誰對他喊了一聲向右看齊。
偏偏山海市裡頭,時髦愛美的女孩子特別多,踩著小高跟穿著清涼出門的到處都是。杜雲停走兩步一扭頭,走兩步一扭頭,回去就忍不住對惡鬼抗議,「我都快甩成落枕了!」
許是為了報復他這一句話,頂上燈泡開始刺啦刺啦響,陰風一陣接著一陣,電燈閃了好幾下。
杜雲停絲毫不為所動,雖然身體顫了顫,可眼睛裡頭卻平靜鎮定的很,只抬頭看著那燈,說:「顧先生,你要是震壞了,是要給我買新的的。」
那又怎麼樣?
電流響的更厲害。
杜雲停十分犀利地指出關鍵,「你沒錢。」
「……」
燈泡不閃了。杜雲停在玄關處換了鞋,以養家之人的姿態昂首走了進去。
椅子上忽然出現了人形,鬼王坐在上頭,難得臉色難看。他道:「我不窮。」
杜雲停說:「冥幣不算錢。」
鬼王啞口無言,半天才又悶聲道:「我有聘禮。」
杜雲停目露憐惜。
想什麼呢傻孩子,這要是能賣,我就得被抓了。
這特麼都是老古董,他一拿出來,賣不賣的出去暫且不說,首先就得無償捐獻給國家。
鬼王終於意識到,自己是個一貧如洗的窮光蛋。
他瞧起來有點鬱悶,周圍冒出來的黑氣顏色都比平常深。杜雲停拍了拍他,安慰道:「沒事,不要在意,你還有臉。」
顧黎:「……」
他這麼說,就好像自己一個堂堂鬼王,居然是個靠臉吃飯的小白臉……
顧先生沉默了會兒,隨即站起來,徑直飄過去。他冰冷的手環著生人,輕而易舉將他抱起來。
杜雲停一愣,還在看他:「顧先生?」
惡鬼不聽他的,準備做點小白臉該做的事。
比如開私人飛機。
他駕駛技術越來越嫻熟,現在不僅能平穩飛行,甚至還熟練掌握了飆升、迫降與轉彎技術。杜雲停坐在上頭,感覺自己像是看了一場飛機技術表演。
下來後,男人擦了擦他額頭涔涔的汗,忽的微眯起眼,道:「有人進來了。」
杜雲停沒明白。
顧黎聲音有些沉,道:「有人闖進了我的墓。」
通道相當狹窄,有人想要點燃一根火柴,被身後的人猛推了把,壓低聲音不耐煩提醒:「你不要命了!在這種地方點火?」
那人臉上訕訕,有些下不來台,將火柴盒收了起來。為首的人拉亮了頭頂的探照燈,朝遠處照了照,仍舊是黑黢黢的洞,望不見盡頭。
他扭過頭,說:「你確定是這兒?」
跟在最後頭的青年臉色慘白,不是常人、而是近乎鬼怪的白。他應一聲,嗓音沉啞,倒好像被粗糙的砂紙磨破了嗓子,「是。」
為首人眯起眼。
「不是騙我?」
「騙你幹什麼?」青年說,神色有些不耐,「富貴險中求。你要是沒這個膽子,就別接這個活!」
「人都殺過,下個墓會沒膽子?」為首人說,猛地唾了一口,又向前爬了爬,「不就是古墓!又沒活人,也沒條子,會怕這?——走!」
他們爬過了足有幾公里的綿長通道,終於瞧見了盡頭。領路的青年顯然已不是第一次來,解了機關讓他們進去,幾個亡命之徒走進這寬敞的地下大殿,齊齊倒吸了一口氣。
這墓中竟然有活泉!不是尋常泉水,而是燦燦金水,水銀澆鑄成宏大的城池,四瀆、百川、五嶽九州,一覽無餘。頂上日月星象璨璨生輝,奇珍異寶數不勝數,他瞧見了熠熠的寶石,大顆大顆跟普通石頭一樣嵌在這地上。
這甚至只是前殿。
他壓低了聲音,興奮地問:「主墓穴里會有多少東西?」
「不要想,」領路的青年說,聲音冷淡,「你沒那個命進去。這裡的東西還不夠你們拿的?」
「夠,」為首人興奮道,「夠!」
他蹲下身來,手忙腳亂將那些金銀財寶向自己的口袋中裝去,甚至不曾察覺到裝珠寶的箱子仍不曾腐朽,用還沒褪色的紅綢繫著,像成婚時所用的聘禮。
他把那些黃金裝滿了口袋,兩手拿滿了珍稀的珍珠及玉石。他頭上歪七扭八插著幾根玉簪子,神色興奮,陶陶然也,幾乎要在這墓穴之中跳起舞。
「大哥,看這個!」
有人從裡頭拽出了一件蠶絲的袍子,輕飄飄恍若無物,掛在手臂上沒半點重量。他往身上披了披,說:「不大啊,挺小的。」
和他之前扯出來的那件不一樣,剛剛那一件相當寬大,看起來身量應當很高。
為首人毫不在意,順口道:「說不定是給他媳婦的呢。」
那人拿著蠶絲袍,小聲道:「這也是男的衣服——」
「怎麼這麼多廢話!」為首人不樂意了,瞪了他一眼,「你還拿不拿了?」
拿,當然拿。那人手忙腳亂將東西往袋子裡裝,等到裝的滿了,再裝不下了,這才站起來,瞧著領路的青年。
青年手裡空空如也,什麼都沒拿。
他狐疑道:「你怎麼不拿?」
「我不要這些,」青年催促,「快,快出去。」
這一幫子亡命之徒沿著原路爬了回去,彼此交換了個目光。他們先將重重的袋子扔至地上,出來喘口氣,預備著待會兒再下去——可就這一眨眼的功夫,見著了陽光,他們原本裝滿了珍寶的袋子就像融化了的冰一樣癟了下去,迅速軟倒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