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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位小同學想吃點什麼?」
杜雲停老早就在看桌上菜了。他口味相對而言重,不似顧先生偏愛清淡,滿桌只想喝一碗酸辣開胃的酸辣羹,「湯——」
「王媽,湯給他盛一碗。「
兩人的聲音是同時響起來的。
少年稍稍側過頭,看著顧黎,神色有點詫異。顧黎並未解釋,淡然地夾了一筷子菜,放在碗裡。
保姆也愣了愣,她算是看著顧黎長大的,還從未見過顧黎帶同學回家裡,更不要說和對方一起吃飯、張嘴就能報出對方想吃的東西。她對著杜雲停態度更加熱忱,笑得也愈發真誠,「哎,我盛一碗……」
飯後是酸奶,裡頭加了水果粒。杜雲停把小小一罐吸空了,晃動了下,扔進垃圾桶。再回來時,桌上又多了新的一罐。
顧黎沒什麼表情,好像壓根兒不是他放的。
杜慫慫把這一罐子酸奶也喝了,和7777探討:【這個世界的顧先生是不是有點悶騷?】
7777誠心請教:【什麼是悶騷?】
【就是表面一本正經,實際上內心裡燃著火的那種。】
7777哦了聲,【那你們挺配。】
慫慫大喜。
【怎麼說?】
【他是悶騷,】7777客觀點評,【你是明騷。】
【……】
杜雲停對這個系統沒愛了,半點也不想認它當自家崽子了。
他在顧黎家待了整整一天,本還想再加個一夜。可傍晚,顧父顧母打了電話過來,催促著顧黎抓緊時間換衣服,說是晚上還有一個晚宴。杜雲停一看這架勢,還不想這麼早就見公婆,只得戀戀不捨提起包告辭。
顧黎也沒挽留,站在小區門口送他。杜雲停叫了計程車,一路小跑著往路邊去,一顛一顛,頭髮都微微晃起來。坐進車裡後,他還搖下了車窗,衝著顧黎擺了擺手。
顧黎也僵硬地沖他擺了擺。
這顯然助長了杜慫慫的歪心思,這回兩條白生生的手臂都探出來了,兩隻手大拇指和食指交疊著,沖顧先生掏出了兩顆心。
顧黎:「……」
他沉默了會兒,沒什麼反應,扭頭走了。
杜雲停遺憾地把手收回來。
果然是進展太快了嗎?
7777也說他:【你稍微收斂點,這才兩天,你改變的太多了會引起人懷疑的。】
顧先生又不傻,前頭你還對渣男一片赤忱要死要活,這會兒就變成對他百般撩撥春心萌動了,指不定以為你是要把他當備胎呢。
【怎麼會?】杜慫慫反駁,【我這麼情真意切!】
【……】見鬼的情真意切,你這分明是興風作浪好嗎?
那頭,顧黎回到了家,又沉默了片刻,終於叫來了保姆。
「王媽,」他把方才少年比的手勢又比了一遍,「這是什麼意思?」
王媽:「……」
到底是年齡大,又不是網民,王媽對這種年輕人裡頭玩的奇奇怪怪的東西全然不知,懵逼地注視了半天也沒說出個所以然,最後小心翼翼問:「是聾啞人比劃的那種嗎?」
顧黎就知道,從她那兒得不到答案了。
他把兩隻手放下,進屋去查找,用「拇指按在食指第一二關節中部」這樣的語言搜了半天,什麼也沒有搜出來,反而看了一堆穴位。
他抿抿唇,坐在床上。
外頭保姆說:「少爺,今天晚上要穿的衣服已經給您拿出來了,在衣帽間裡掛著。您要不現在去換上吧?」
顧黎站起身,向著隔壁房間走。那裡掛著一套定製的小西裝,他看了一眼這衣服,微微蹙了蹙眉頭。
他並不喜歡這樣的場合。
一群人裝著親近的模樣,碰著香檳,說著些客套的話,越是左右逢源、能在這圈子裡吃的開的,越是嘴裡頭沒幾句實話,只知道到處找關係套近乎的。分明外頭彩旗飄飄卻還要裝作伉儷情深,分明恨不能你死我活卻還要笑臉相迎。興許是年紀還小,顧黎由衷地厭惡這樣的虛假。
可偏偏他也是這圈子裡的一員,這種虛假,從生下來起便半點逃不過。
他站在禮服前半晌,忽然無聲地嘆了一口氣。
周一,小平頭八卦地碰碰杜雲停胳膊。
「怎麼樣了?」他小聲說,往前站了站,跟站在他前頭的杜雲停說話,「我那天走了後,顧學神有沒有送你回家?」
上午例行是學校的升旗儀式。主席台上立著名高一的學生,這會兒正在抑揚頓挫念著自己的演講稿。
「我們的學習需要目標,國家的未來需要目標——不積跬步,無以至千里,不積小流,無以成江海,一個個小目標積累起來,那就是中國夢!」
這樣的激情慷慨里,杜雲停也壓低了聲音。
「送了,」他忍不住嘚瑟,「而且,我也去他家裡補了課。」
小平頭瞪大了眼,一句響亮的臥槽脫口而出,惹來身邊巡邏的老師狠狠的一個白眼。
他收斂了點,重新將聲音壓下來,仍然忍不住震驚,「顧學神?……給你補課?」
杜雲停那小模樣,尾巴都快翹到天上去了,驕矜地應了一聲。
小平頭真是服氣了。
「有你的啊,兄弟,你這進展也太快了點。你當時敢在物理課上表白,我還以為他肯定得躲著你呢……」
畢竟是學神,怎麼會分心思在這種事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