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4頁
後來朝堂之上,有人向顧黎發難,故意將那話本拋出來質問,言說對方為官不明、愛色、寵愛個男人,誰知顧黎竟也沒反駁,反而問對方:「不知王大人家中共有幾房妾室?」
那大人被如此一問,竟有些豪氣,答:「不過七房!」
顧黎便微微笑了,道:「顧某隻此一房,不會再有。不知大人方才說,誰人好色?」
「……」那大人臉上忽青忽白,說不上話了。反倒是御座上皇帝撫掌大笑,連聲贊好,親自寫了個牌匾贈與杜雲停。寫的倒也奇特,是「松竹之姿」。
得了牌匾,自然該掛。可杜雲停看著那四個字,總是覺得不是滋味。
松,竹,都是清正雅潔之物。贈與他這麼個抱將軍大腿的,倒像是刻意教他要自尊自重,莫名有些挑唆意味,偏偏杜雲停沒這個念頭。
他沒讓人把牌匾掛自己平常喝顧先生睡覺的地方,偷偷命人掛後頭了。
反正,看不見就行。
李管家望著府中情形,只覺著老懷欣慰。
他常常憂心這府里沒半點人氣,如今親眼見著這府中人一日比一日鮮活,將軍笑的次數也比尋常多了許多,那小暗衛格外能引得將軍發笑——這一切都是好的,沒半點不好。他心安下來,當真以為,這便是以後的日子了。
直到那件事發。
他站在院子裡,親耳聽到將軍命人砍了花樹,遣散了所有奴僕,放下了紅燈籠。牌匾被砸了,將軍一日也不再去上朝。
這府里曾經活過,如今卻又死了。這一次死的更為透徹,甚至不曾留下一星半點生機。
他清楚地知道這其中緣故。
宮七死了。
那個能讓這將軍府活過來的人,已然雙腳踏進了黃泉路。
杜雲停睜開眼時,將軍就在他身側。他身子軟的不像話,手腳上套著玉環,環上連著細細的金鍊。男人的手撫著他額頭,瞧見他睜開眼,手臂微微一撐,將他扶坐起來。
「可難受?」
將軍低聲問。
杜雲停張了張嘴,想要答,卻半個字也吐不出來。他瞧瞧窗外,意識到這是白日。
他在白日,是說不得話的。
他微微點了一點頭,身子疲乏的很,又要閉上眼再睡,迷迷糊糊卻覺得像是忘了什麼。他攥了攥男人衣襟,張了張嘴。
「無礙。」將軍道,將被角向上一拉,道,「不過是病了,放心。」
床上人便又把眼睛合上了。
顧黎守著他,見他睡得熟透了,方才站起身。李管家就在門外等著,臉色慘白的如同宣紙,竟比尋常還要老上十歲。他見著顧黎出來,噗通一聲便給顧黎跪倒了,苦苦求道:「將軍,宮七他已經不在了,您便放過他——您讓他自去轉世投胎去,如此將人強留在世,您便不怕將來惡報加身?」
顧黎卻像是半句話也沒聽進去,只淡淡道:「領銀子罷。」
李管家頭髮鬆散,仍然不肯走,給他再三磕頭。
「這絕非是老奴走或不走的事!將軍,若是將來有何報應落到您身上,老奴有何顏面——」
男人仿佛不耐煩了,道:「富貴。」
立在後頭的富貴走上前,亦是戰戰兢兢。顧黎當場命他做了新管家,富貴也生不出多少欣喜,他瞧著地上的老人,只覺著骨髓發涼。
那樣……那樣一個小公子,原來竟是死人嗎?
他忽的憶起那位小公子的臉色。那麼白,沒有半點顏色的白,白的近乎透出青來。他原本當這是常日不見天日的顏色,等如今知曉了真相再去細想,便由天靈蓋向下直發著顫。
顧黎並不曾苛待下人,李管家得了幾百兩銀子。富貴送他走時,老人腿腳顫顫,老淚縱橫。
「非是天命,乃是人強為啊……」
他最終幽幽一嘆,離了府。富貴獨自去埋那隻死了的八哥,將軍吩咐了,絕不能讓小公子看到。
他瞧見那八哥嘴,紅通通的。富貴抹下來一點,嗅了嗅,方才知曉這是畫符用的硃砂。
他手一顫,飛快將這隻鳥埋進了土裡。
作者有話要說:有的人死了,他還活著。
有的人活著,他已經死了。
慫慫:???
那我……
第127章 金屋(七)
杜雲停這一睡, 比之前休息的時間都要久。他醒過來時,聽見腦海裡頭有一個聲音在氣急敗壞破口大罵, 雖說是罵,可實際上半句粗俗的話都沒,聽著還文縐縐的。
【……不像話!怎麼能這樣!】
【不知廉恥,過分!仗勢欺人!!】
【我們社會主義接班人容不下這樣的腐朽——】
慫慫:【……】
慫慫:【二十八?】
7777聽見了他聲音, 道:【你醒了?】
【二十八……】杜雲停摸著自己頭,有點懵逼, 【我頭為什麼這麼暈?睡得太多了嗎?】
【什麼睡多了?】7777嗓門兒又高了, 激動地沖他嚷嚷,【我還是頭一次見這樣的事!任務世界的npc, 居然能有這樣的能量,把要完成任務的宿主強行扣在這個世界裡——這要是都這麼搞, 我們還完成什麼任務?把你拆了一世界一個都分不勻!】
它大聲叫嚷,企圖從宿主那兒得到一點讚同。然而杜雲停只是虛弱地撐了把頭, 跟被暴風雨打的衰敗的小白花一樣柔柔弱弱側躺回去,【你小聲點。我頭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