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亡命之徒猛地發出一聲不太像人的嚎叫,撲著打開袋子去看——那裡頭什麼也沒剩下,只有一抔黃土。
那些閃耀著的金子,珍珠,器皿。它們全沒了,只剩下土。
他抓了又抓,從指縫裡頭漏出去的只有土。
全是土!
「我的錢呢?」他猛地轉過身,衝著青年咆哮,「我的錢呢?——我的錢呢?!」
領路的青年被他拎著領子揪起來,神色甚至比他還要慌張絕望。他陡然間把亡命徒的手掙開了,自己拼了命地在裡頭找。
「繩子呢?——這兒本來該有一截繩子的!繩子呢?」
無論怎麼找,這都是徹頭徹尾的土。他們不甘心,決定再下去第二次。
親眼看見了那樣的富貴,想要抵抗這樣的誘惑,基本無可能。亡命之徒又一次爬了進去,再次裝了滿滿的珠寶,他們想要爬出來時,卻留了心眼,讓青年先爬。
領路的青年率先從裡頭出來,忽然聽見轟隆一聲。
這一聲如此響亮,簡直像是大地在震動,張大嘴咆哮。他瞪大眼,瞧著眼前的通道震顫起來,土撲簌簌地向下掉,緊接著是石塊——隨即,甚至連一聲哀嚎也來不及發出,那些人便被徹底埋進了墓穴深處。
青年震顫著身子站起來,抖著手去抓被扔出來的一袋子珠寶。果不其然,在接觸到外部空氣的那一瞬,它們也變為了沙土。
沒有紅繩。
楊達的手顫著,猛地跪倒在了地上。
沒有紅繩!
他想了那麼久,想的幾乎魔怔,想陸澄憑什麼過的那麼好。後來他在陸澄身上看到了一模一樣的繩子,他忽然明白了。
陸澄他成功了。他真的和鬼結了陰親。
於是那鬼護著他,送他各色財寶;他不僅安全了,甚至還發了。他如今有數也數不清的錢,那些珍貴的古錢幣哪怕賣出去一枚都價值連城。
楊達死裡逃生後,再次想起了這座大墓。他這一次聰明了,自己不再去盜,而是讓那些人去盜,自己再將他們手裡的紅繩拿出來。
這樣,他便不是那個滿懷惡意的擁有者,而是像陸澄一樣的意外機遇者。他費盡了心力,想給自己尋求一點生機。
然而現下,那些人就在他眼皮子底下死了。甚至連通道也倒塌了,他的念想跟那些人的骨頭一樣,被埋了個乾乾淨淨。
楊達手抖了很久,目光一點點陰寒。
結陰婚……
民間不是沒結陰婚的習俗,在那些鄉村里,早亡的、還沒來得及成家立業的孩子,家中老人會張羅著給他和個活人安排一門親事。活人把靈位迎回去,就跟對待尋常人一樣,據說能保佑家中平安。
楊達不是沒想過這法子,但始終不敢嘗試。陸澄的成功就像是一針強心劑,同時也讓他懊悔不已,要是當初,他沒將紅繩讓出去,是不是如今已然平安無事的就是他了?
他想活著,他不想死。
他想活著!——陸澄奪了他的氣運還活的好好的,他為什麼不能活?
他咬緊了牙,終於把身子支撐起來,深一腳淺一腳朝著最近的村子走去。他甚至沒感覺到,後頭有什麼東西張大了腥臭的嘴,在緊緊跟著他。
那東西不曾在地上留下半點痕跡
家中,杜雲停問:「怎麼樣了?」
顧黎收回目光,道:「無礙。」
他給了那些貪心的人懲罰。然而這些不需要和小生人說,小生人膽子實在太小,在顧黎看來,就與米粒差不多,顧黎不想嚇著他。
杜雲停便也不再問。
他沒停止過對那座墓的調查,對於墓穴年份,考古界專家一直口徑不一,有說是百年前,也有人說是千年——它這麼多年都未曾被開採過,也沒任何人感到奇怪,好像所有人都默認了它就應該在那裡。
杜雲停若有所思,盯著男人的臉。
顧先生:「怎麼?」
「沒什麼,」杜雲停答,「只是在算我們中間有幾個代溝。」
「……」
「三年一代溝,」杜慫慫說,「不多,也就大概幾百個。」
「……」
鬼王忽然意識到了年齡帶來的差距。
形勢險峻。
杜雲停晚上有同事聚餐,例行和顧先生報告,打申請晚點回來。說是晚點回來,他心裡其實門清,男人肯定在後頭跟著他。
不過心裡清楚,表面工程還是要做。杜雲停說的冠冕堂皇,和顧先生道了別。
男人也很正經地親親他的臉,「少喝。」
杜雲停嗯嗯地應,一出門就往回看。小和尚給他眼皮上抹的東西還有用,他果然瞧見了個熟悉的黑影,不遠不近跟著。
杜慫慫發出一聲滿足的嘆息,「老偷窺狂。」
也不知是哪兒來的那麼多的不放心。
聚餐地點是常去的家火鍋店,這會兒熱熱鬧鬧分坐了好幾桌。女同事坐在裡頭那桌上,衝著杜雲停招手。
許是因為共同經歷過團建時的事,兩人關係比尋常更近,說話也親近。杜雲停坐她身邊,便感覺有陰涼的氣一個勁兒往自己臉上撲,連女同事也察覺到了,抬起頭左右望了望,詫異,「這店裡頭還開了空調?」
這也不是暑熱天,火鍋店裡,哪兒來的涼氣?
杜雲停把距離拉的更開了,只好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