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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盯著對面的小知青,好像是第一次認識他似的。
「對了,」杜雲停忽然一笑,「之前叔叔說,讓我好好想想自己的未來。」
他慢條斯理從兜裡頭掏出一塊布巾,擦了擦手。
「是這樣的。我不知道自己未來會怎麼著,但我知道,你們……應該沒什麼未來可言了。」
這一次,白建生是徹底要被他氣死了。
他鐵青著一張臉拂袖而去,顯然是真被氣著了,短時間內都不會再來杜雲停這兒扮聖父了。
杜雲停盯著他的背影,拍了拍手,好像要把渣攻當手上沾到的灰塵一樣拍落下去。
他還記得原世界線里的這一段。
那時白建生也是用同樣的說詞哄騙郁涵。年紀小,不懂事,之後肯定會改,做人要寬宏大量……郁涵懵懵懂懂,又懷揣著對白建生的情愫,幾乎是立刻就答應下來。
他甚至答應了白建生,將那塊表也直接送給了桂花,從此之後再沒要過,更沒把對方偷竊的消息說出去一句。
可在後來,郁涵被人舉報了。在被拉上台批鬥時,身後的人拿著木棍一棒子敲在他脊背,疼的他彎下腰去,幾乎聽見骨頭斷裂的聲音。也就在這時候,他看見了放在旁邊桌子上的證物——
那上頭,有一塊明晃晃的表,成了他思想不正確、有資本主義傾向的證據。
它就這麼擺在台子上,好像在嘲笑他。
——寬宏大量,只適用於人,不適用於人渣。
杜雲停不會再給他們第二次機會。
作者有話要說:很快徹底解決掉聖父一家。
我只想寫甜甜甜,哭惹。
想寫耍槍……
咻咻咻,紅纓翻滾的那一種!
第35章 小知青(七)
幾天後的村民大會上, 桂花被拿出來當了典型。
這其中的很大一部分原因出於迫不得已,知青們圍繞著這件事, 和村支書攪纏了好幾日,顯然有不得到處理不罷休的架勢。村支書這也是頭一次見到這場面,被連續登門拜訪後,便把剩餘的村幹部召集起來了。
幾個人一合計, 都覺得村規怎樣就是怎樣,沒有單獨為桂花破例的道理。開了這個先河, 日後會更麻煩。
開會的那一天, 村中人都到齊了。白家父子也在,坐在角落裡, 臉色陰沉沉如同烏雲。
畢竟還未成年,村支書將她拎出來說了一番, 又讓桂花攤開掌心,用小樹枝打了他二十下, 將她之前辛辛苦苦攢下的工分也全都扣下了。滿村人都用不怎麼友善的目光盯著,桂花當場就哭了, 倒在台上, 渾身虛軟, 嚷嚷著要她爹救她。
白建生的爹哪兒還能救她?這會兒自身都沾了一身騷, 他旁邊的人都離他坐的遠遠的, 並不願靠近。
「咋教的小孩?」他聽見有村民低聲道,「教成這種偷雞摸狗的……」
白建生的爹狠狠地嘬了口煙,聽見這四個字, 猛地抬起頭。說話的村民被他的眼神看得一慌,想想自己又不曾做錯什麼,便又鎮定下來,瞪回去,「你看我幹啥?還不讓人說咋地?」
白建生的爹官架子還沒收起來,嗓門也大了,「你瞎說話!」
「我怎麼瞎說了?」村民不幹了,「我說的都是真話,支書剛剛不也是這麼說的……不就是偷雞摸狗嗎,有臉做怎麼沒臉承認了?」
他的話直白的很,倒逗得身旁幾個人都附和著應聲。白建生憔悴著臉,坐在板凳上一聲不吭。他甚至不想再去攔自己爹了,他爹還沒清醒,還以為自己仍然是那個風光無限的前支書,村裡頭人都得給自己點薄面。
然而那是以前,不是現在。
現在,鬧出了這麼大的笑料,哪兒還會有村民真心敬重他?
幾十年來辛辛苦苦攢下的老臉,都已經丟光了。
婦女主任在那之後翻了翻桂花的包裹,沒從裡頭看見鋼筆,倒看見了其它亂七八糟的,都是村民說丟了的東西。從不怎麼值錢的發卡到廉價的布袋子,從花花綠綠的貼畫到幾顆糖,拿出來後都被村里人指認了回來,大多是孩子的東西,丟了也不會有家長在意。
村子裡的大人看了,也是心驚。
「難怪三小子老師說三小子橡皮容易丟。那時候我還罵他呢,說怎麼可能,肯定不是咱們村的。」
敢情這是村子裡出了家賊了!
他們越想越是心驚,如論如何也不想讓白家人在這兒住下去了。和支書一商量,支書愁眉不展,「這事怎麼好說?」
村民們不管那些。有這麼個人在村裡頭,總讓他們沒辦法放心。
看看他家人那態度,分明就是個賊窩!誰知道接下來還會不會偷更值錢的東西?
這年頭物資本來就稀少,錢更少,拼死拼活豁出命去也賺不了幾塊。要是再被人偷了,自己一家人難不成都喝西北風去?
他們不肯鬆口,村支書只好說:「我去問問有沒有村願意讓他們搬過去。」
他也著實有點煩了。讓白家搬個家,也算是還村子一個清靜。
與此同時,杜雲停的樣板戲也加快了排練速度。他們排的第一齣戲,是《智取威虎山》,彩排演練的那天,婦女主任特意請了村子裡頭會剪頭髮的師傅來給他們理了理頭。這時候沒什麼劉海,清一色都是乾脆利落的圓寸,所有人都跟一個模子裡刻出來似的。師傅剃完之後,杜雲停心裡噼里啪啦直敲小鼓,忙湊到小鏡子前頭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