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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雲停懨懨的,好像只病弱的小貓,沒什麼氣力,只能趴在他肩頭上,任由他握著手臂套衣服。
他對著7777感嘆:【感覺身體被掏空……】
7777:【……】
杜雲停後悔不迭,【不該和百分之七比賽的。】
他與顧先生是一塊兒從籠子裡把鳥放出來的。可杜雲停這小麻雀可比不了顧先生的雄雕,分明是同時間開始的,人家都在天空上盤旋幾個回合了,小麻雀連幾下都沒撐過,很快就徹底不行了,到後半截只能抖摟翅膀,卻再也飛不起來了。
聽完比賽全過程的系統資料庫都扭曲了,飛快把「鳥」和「比賽」一起扔進了詞庫,再也不想看見這幾個字了。
找個法子的事在顧黎這裡徹底提上了日程。他並沒有感情經歷,這樣的體驗自然也是從未有過,沒什麼經驗可以借鑑,只能靠自己去摸索,再向人請教。
請教出來之前,杜雲停暫時還能再休養幾日。
雖然說起來,總讓杜雲停覺得自己是要養的胖胖的等著上屠宰場的豬……
他們在回村的時候撞見了桂花。說真的,若不是撞見,杜雲停幾乎要忘記還有這麼個人物了。這些天,白家人的行事低調了不少,幾乎不怎麼出門,村民大會也不怎麼去,從早到晚門都在關著,也不知裡頭的人到底在幹嘛,儼然有點深入淺出的意思。
只有桂花在村支書那邊接受再教育,支書每天給她布置任務,要抄寫東西,還要多幹活。乾的活沒工分,全都記在集體帳上。
時日雖然不長,桂花卻已經受不了了。她原本在村子裡頭還挺招人喜歡,因為爹是前支書,孩子們都不怎麼敢惹她,隱隱又以她為首的架勢。
可偷盜這事兒一出,甭說什麼以她為首了,如今幾個小孩看見她扭頭就跑,誰也不想帶她玩。
偶爾有跑過來的,都是興師問罪,「桂花,我之前丟的那塊橡皮是不是你拿的?」
「桂花,你憑啥騙我們!」
「桂花,我媽說了,你可真不要臉。」
「桂花,桂花……」
有女人站在門口喊自己家孩子吃飯,遠遠看見桂花,就撇嘴。
「別和她一塊玩,小心她還偷你們東西。這才多大,就知道撒謊騙人了——小心待會兒把你們也給帶壞了!」
孩子們於是一鬨而散,各自往各自家跑,鬧哄哄的。
白桂花被這些聲音吵吵的心煩。她先前只恨郁知青,恨他為了根鋼筆就把事情鬧大,害得自己不能收場;可如今,她不單單恨郁知青了,她恨整個村子裡頭的人。這些人一天到晚都閒著沒事幹,總拿著這一件事不放過她,沒完沒了在她耳邊說起。
她已經受懲罰了,她還能怎麼樣?
想到這兒,她就恨不能一把火把整個村子燒了拉倒。
她往井邊走,卻瞧見了倆熟悉的身影。郁知青和顧家的那個叔叔一塊兒並肩走過來,跟沒看見她一樣往前走,連聲招呼也沒打。桂花按捺不住了,張嘴就喊他們,「喂!」
倆人誰也沒搭理,仍然走自己的路。桂花把桶一扔,乾脆跑過去,擋在前頭,「你眼瞎?看不見我?」
她現在也不裝什麼乖巧聽話的學生了,這種不好聽的話張嘴就來,怒目而視,瞪著杜雲停。杜雲停也沒生氣,心平氣和道:「有事?」
「有事!」桂花越想越覺得委屈,「不就一支鋼筆嗎,你又不是買不起,至於總抓著這事兒不放嗎?——是不是你讓村子裡人都不理我的?」
杜雲停覺得好笑,「小妹妹,你有病吧。」
我連你是誰都快忘了,還會讓村子裡人不理你?
桂花咬著牙。
「要不是因為你,我——」
杜雲停就不喜歡聽這話。
「什麼叫因為我?」他挑起眉,「是我讓你偷的嗎?是我半夜把鋼筆塞進你衣服里栽贓你偷的嗎?是我讓你把它帶到學校說瞎話的嗎?」
桂花啞口無言,心中卻仍舊不服氣。
「我年紀小,你難道不應該讓著我點?」
杜雲停聽了,愈發覺得好笑。他反問,「憑什麼?——你又不喊我爹。」
桂花一下子惱了,「你說什麼呢?」
杜雲停沒再搭理女孩,與顧先生轉身就走。留下女孩一個人咬牙切齒,到底是年紀小,火氣上來之後,便再也顧不得別的了。
怎麼才能報復全村人?
桂花想了好一會兒,忽然在地里看到了什麼高高立著的。她的目光慢慢移過去,定在上頭看了半天。
杜雲停偶爾一回頭,恰巧撞見小女孩臉色陰沉對著地里發呆的場景。他順著桂花目光看了看,沉思片刻,心底有了猜想。
「二哥,」他對顧黎說,「咱們待會兒再來挑點水吧?就放這後頭?」
這種事情上,顧黎從來都是聽他的,毫無異議應下來,連挑水是為了什麼也沒問。
桂花之前偶爾從地裡頭找到了張紙,紙上標出了村裡頭的幾個麥跺,村民大會時,支書也說,那幾個麥堆尤為重要,得多加注意。
桂花聽了,就把這事記心裡。
她準備把麥堆點了。
火很好找,這時候家家戶戶都有生火的法子。她在半夜偷偷摸摸靠近,把那點火星一丟,蹭,火苗很快就燃起來了。
熊熊的火焰轉眼之間升騰而起,黑煙滾滾,在天上盤旋。桂花起初還覺得刺激解氣,繼續往上頭扔麥子,可後頭眼看著火越著越大,那火焰慢慢地竟是像要把她吞噬掉,不由得慌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