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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黎正在燒水,聞言就抬頭看了他一眼,顯然是讓他解釋解釋。
杜雲停也蹲下來看著他燒柴火,說:「她現在肚子裡頭有了孩子,現在也沒人能幫她打掉——要是傳出去,她得挨批鬥不說,下半輩子就毀了。」
還不如真嫁給顧強,「讓顧強當個上門女婿,再敢動什麼亂七八糟的心思,就讓她哥動手把人打一頓。反正臉還行,就當是買個人形按摩器爽——」
7777:【!!!】
杜雲停:【!!!】
我靠,說順嘴了!
人形按摩器,這可不是小知青應該說的話!
慫慫心裡敲著鼓,臉上卻不顯,仍然強自鎮定地蹲著。男人眉頭蹙了起來,有些不解,幽深的眼睛在濃眉之下盯著他。
「人形按摩器,是什麼?」
杜雲停心虛,「就……就是按摩器,給人按摩背的那種……」
他編完,都不敢在這兒待了,跟只白兔子一樣蹦起來往外躥,「顧二哥,我家爐子上好像還燒著水呢。」
杜雲停立馬躥了。
後頭留下的男人眉頭越蹙越緊,在心中把這五個字品味了好一會兒,隱約品味出了點不一樣的味道。
他把柴火棍一扔,又覺得自己想的有些多。
小知青純真稚氣,看起來半點不像是能說出這種東西的人。
另一頭,純真稚氣的小知青連蹦帶跳,幾步躍了回去,回去就敲自己腦袋。
【嘴上沒個把門的!該打!】
還好顧二哥仍然是個沒經人事的雛,要是懂得了按摩器的意思,他在顧先生心裡的形象豈不是全毀了?
7777:【……】
它是真不知道,宿主一天到晚腦子裡到底在想些什麼玩意。
杜雲停半是後悔半是慶幸,【差一點,差一點就讓顧先生發現了。】
7777:【……】
發現你浪浪的本質嗎?
然而說歸說,杜雲停建議顧黎推這件事一把的想法卻是認真的。這年代與後期不同,若是現代社會,有一個姑娘抱著這樣的煩惱對他訴說,杜雲停鐵定會回她:分了啊,這種男朋友不分,難道還打算留到過年嗎?
還不趁早扔進垃圾桶!
可這是七十年代。七十年代沒什麼靠譜的打胎機構,姑娘有更大的可能會死在那些黑醫生粗略搭起來的手術台上。要是不打胎,她之後也不能好好嫁人,一輩子都要頂著這樣的罵名,抬也抬不起頭來。
就這麼嫁給顧強,反而是唯一的生路。
至於嫁人了之後,那就關起院門來,有什麼話打一頓就是——反正不至於讓這姑娘受委屈,多打幾頓,總能把顧強給打服了。
杜雲停想通之後,又去找了顧先生。顧先生望著他,也不知是聽進去還是沒聽進去,只用手摸著他的臉,眼神里含了些與平常不太一樣的味道。
杜雲停被他托著臉,輕聲說:「顧二哥?」
男人的手指摩挲著他的嘴唇,眼裡頭好像有些困惑。
「郁涵,你和我想的不太一樣。」
杜慫慫心裡猛地一跳。
他忽然間恐慌起來,一瞬間有些倉皇失措。這表情變換一定是被男人看見了,因為他的神情驟然溫柔下來,好像是要寬慰他,大手順著他的肩膀挪過去,一下下輕拍著他的脊背。
「這樣也好。」他說,「——別怕。」
他原本以為,自己圈養起來的,應該是只皮毛柔軟性情溫和的兔子,天真純稚,容易被人欺負。
現在才知道,原來是只牙尖嘴利滿肚子小心思的狐狸。
顧黎不覺得狐狸有什麼不好。事實上,在發現小知青的另一面之後,反而是這一面更加吸引他——看著青年腦子裡轉著百轉千回的想法,卻在他面前乖乖收起獠牙和尾巴,更讓人覺得乖,有種奇異的魅力,很能滿足男人血液裡頭沸騰的征服欲。
他拍了許久,小狐狸終於不再抖了,轉而把頭靠在他肩上,聲音軟綿綿。
「那,顧二哥……」
顧黎說:「我知道了。」
也不知他究竟是怎麼推動的,幾天後,村子裡就傳來消息,有專管說媒的老年人上了顧家的門,要給顧強和之前那個姑娘說媒。姑娘雖然是鄉下的,可條件實際上不錯,還有個親戚當著個不大不小的官,平常還能多照顧她們家一點。祖上幾代,都是正兒八經的貧下中民,身份紅的不能更紅了。
給的嫁妝也多,只是有一點要求,得男方入贅。
顧母聽見嫁妝的數目就有些心動。鄉下人都有規矩,傳宗接代一向都是長子的事,小兒子即使有了兒子,那也不能算血脈延續,因此入不入贅,也沒太大關係。
更重要的是,現在沒了顧黎的津貼補貼家裡,他們手頭已經有好長時間都空蕩蕩了,根本拿不出來什麼錢。平常又是花慣了錢的,花錢習慣一時半會兒還改不過來,每天掙得那點工分壓根兒不夠,連湊和都沒辦法湊和。
眼瞅著大兒子一天大似一天,這麼下去還怎麼娶媳婦?怎麼傳血脈?
顧母一急,也顧不了其它,匆匆忙忙就想先把這筆嫁妝錢握進手裡。她又詢問了下媒婆,聽見對方條件後,心裡也算是滿意。
她和老頭子把這事兒一說,都覺得還行。
顧強原本還不願意,他玩慣了,哪兒想這麼快就結婚生娃,把自己一輩子都拴在裡頭。無奈顧母拿定了主意,一個勁兒勸他,又是說女方家有錢,過去後還能痛痛快快玩,又是說女方結婚之前就有了那啥,之後成家了肯定矮他一頭。不用給什麼聘禮不說,顧強在家裡也立得住,肯定說一不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