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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一眼便看見了,於神座之上蹙起眉,斂起金色眼睛之中的情緒。
杜雲停把水端過來,柔軟的毛巾浸透在裡頭,濕淋淋的,「二哥,先轉下身。」
七宗罪轉了轉,將沾著泥的骨頭露出來。
它要被擦——
就在這一瞬,七宗罪忽然覺得自己被從骨架上剝落了,轉而化為輕飄飄的一團飄在空中。
怎麼回事?
它茫然地在空里飄來盪去,不信邪地還要往骨頭架子上附,還沒等它的邊緣挨蹭到,便覺得驟一酥麻,巨大的神力將它遠遠地震顫出去。
七宗罪:「……」
七宗罪:「!!!」
這會兒要是有嘴,它定然要大罵出聲了,這個……這個不要臉的神!
這分明是屬於它的擦身!!!
被神附身的骷髏僵硬地坐在凳子上,一動也不動,背部的骨頭都緊緊地排列著,顯然是繃的相當緊。小神父淡金的髮絲沒有綁,就在背上自然垂落著,每當他俯下身來在盆中擰著布巾時,那長長的頭髮邊緣甚至能碰到地,於地上垂泄了一小片,骷髏能看到那一小片金色,牙關緊了緊。
它忽然站起身,擠出幾個字,「不用。」
「怎麼不用?」小神父直起身,不贊同地看著它,「快過來,讓我把上面的土擦乾淨。」
神站在那兒,有史以來第一次覺著束手束腳,沉默片刻,想要邁起步子就走,卻又無論如何也無法就這麼從小信徒身邊離開。
七宗罪圍著他的腿腳打轉,氣呼呼的,一個勁兒嚷嚷著讓他把身體還給自己。
那是它的!
小神父是準備給它擦身的,還喊它二哥,……才不是給這個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的無恥的神!
喊二哥這一句不知為何觸動了神的神經。他驟然想起在夢中聽到小信徒通紅著眼眶的低語,忽然生出了些不痛快。
不就是擦身?
當日在教堂里,他、他也不是沒被擦過……
神緊繃著臉,後退一步,重重地在椅子上坐下了。
「這才對,」小信徒似乎模糊地笑了兩聲,「二哥等等……馬上就好了。」
神只等了片刻,濕軟的布便覆了上來。
溫度恰到好處,並不令他覺著燙。小信徒的動作相當輕柔,倒像是怕一不小心便把他給摸散架了,順著那些骨頭排列的方向慢慢移動著,從上而下。他擦得細緻,骨頭縫隙間也不曾被漏掉,神被他擦的挺直脊背,腿骨也不知何時繃緊了。
這情景其實有些奇異。以姿容聞名的神父不曾去侍奉他的神,反而在這昏暗的教堂中,借著一點微弱的光,像對待神一般虔誠地對待一個亡靈。他並不把這亡靈當什麼邪惡之物看,反而像將他視作自己唯一的愛人。
神察覺出了他的愛惜,因此愈發不痛快。
七宗罪飄在空中,不甘心地圍繞著小神父的手臂打轉,被骷髏似乎是不經意地一抬手,硬生生給打散了,只好在小神父看不見的虛空之中嚎啕大哭。
這到底是什麼神?
當初將自己硬生生抽離出來扔下也就算了,如今居然還要霸占屬於自己的接觸……
它一面哭,一面察覺到,自己似乎又變強了。
神的心裡生出了嫉妒,七宗罪因此愈發氣力充盈。
然而這並沒有什麼用,它如今沒了身體,只能這樣在空中飄來盪去。七宗罪圍繞著他們轉了好幾個圈,見始終沒有什麼機會把無恥的神從自己身體裡擠出來,只好生著氣轉個身,飄向大教堂之外,找其它能讓它短暫附體的生物去了。
這邊的神終於得了個清靜。他直挺挺地坐著,任由小信徒擦。
擦到暴露出來的尾椎骨時,神忽然渾身顫了顫。
小信徒渾然不覺,在那個地方微微加大了力道,「二哥,你先別動……」
神無法不動。他將手指鬆開了,又握緊,來來回回許多次。
小信徒身上的芬芳更強烈了。它們好像化為了實體,一下一下地勾著、擺弄著,那氣味實在是太過強烈,讓神忽的一下子從凳子上站了起來,往前邁出了幾大步。
小信徒把手收回來,臉上的神色有些怪異。
他方才多少是存了些別的心思的。比如想試探看看,顧先生是不是真的不能那什麼……
雖然沒有二兩海綿體,但是杜慫慫不怎麼甘心。
說不定能從哪兩塊骨頭之間突然間冒出來呢?
然而事實證明,他的確想的有些太美好了。就他剛才那個擦法,要是前幾個世界,早被顧先生壓倒了放在床上好好地澆花下雨了,指定能把小白花澆的濕漉漉,花蜜都能被采出來好幾回,花蕊只能在空中微微抖,卻再也生產不出一點蜜了。
可現在,骨架子版顧先生居然不僅不澆花,還往前走了兩步。
杜雲停一顆少男心都被那兩步碾成渣渣了。
他好不容易是個omega了,不用像前兩個世界那樣擔心被百分之七給搞死了,結果顧先生卻不行了……
他就不能好好地享受一回嗎?!
慫慫好氣。
7777倒是幸災樂禍,沒了那方面能力正好,它抓緊時間與宿主普及,【咱們和諧社會,一定要講究一個和諧……】
杜慫慫把手巾一扔,去你的和諧。
他心一橫,乾脆直接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