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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建生的爹怒火也蹭蹭地往上躥,狠狠地罵了句髒話,唾了一口之後卻也毫無辦法,只能在屋子裡大罵這些知青心都黑透了。
「念書都念進狗肚子裡去了,就知道害人!」他罵道,「狗娘養的!」
白建生還有些理智,拉了他一把,示意他聲音小些。
他爹猶且不忿,「你妹妹……」
白建生皺起眉。
「事情還沒那麼嚴重,」他低聲道,「可你再罵下去被人聽見,會鬧得越來越嚴重。」
他爹到底是老支書,平日在村子裡高高在上慣了,頭一次有這種遭遇,心理落差極大,原本掩藏的性格都暴露了出來。白建生好不容易拉著他,勸他不要輕舉妄動,決定再找郁知青聊一聊。
這一次,他要獨自去。
他很快逮著了機會,眼瞅著郁知青自己在屋後頭吭哧吭哧開墾一片小菜園,覷著個空隙走過去,說:「郁涵同志。」
他對自己的外表還是極有信心的,知道自己笑起來溫和,有親和力,很容易親近人。可正在鏟土的青年抬頭看了他一眼,卻沒什麼反應,仍舊彎下腰去繼續幹活。
白建生躬下身子,誠摯地說:「郁涵同志,我要為我妹妹之前做的事向你道歉。」
7777聽了這句話,立馬稀奇起來。
這人居然還有找人道歉的時候?
杜雲停卻顯然沒任何期望,說:【等著。】
他要是能誠心誠意道歉,我直播吃土給你看。
白建生的姿態放的很低,說話誠懇,「我們家桂花,的確是欠教育。我們家裡人都記住了,以後肯定會好好管教。」
他頓了頓,把厚厚的一沓子錢放在了田上。
「——這是賠筆的錢。」
錢的面值其實都不算大,但是這麼厚,也足夠一家人好幾個月的吃用了。郁知青這一回把頭抬起來了,問:「你這是幹什麼?」
白建生低聲說:「我們家賣了點東西,想把這錢,先還給你。」
杜雲停說:「我不要。」
他心裡門兒清,只要這錢一拿,後頭他就算是有十八張嘴也說不清了,立馬就能從占理的那一方變理虧的那一方。這種小把戲,渣攻想在他面前玩,那的確是打錯了主意。
見他軟硬不吃,白建生也有些急了。
他頓了頓,又微微苦笑。
「郁涵同志,看在桂花只有十二歲的份上……你能不能,放她一馬?」
【快快快,】杜慫慫對系統說,【這會兒旁邊有人嗎?】
7777看了一圈,半個人影都沒瞧著。
【沒有,怎麼?】
【沒有就好,】杜雲停把心穩穩噹噹揣好了,【沒有我就不怕小白花人設崩了。】
可以隨性來。
7777:【……】
杜雲停這回不打算沉默了,反問:「憑什麼?」
白建生一怔,「……什麼?」
「我是說,」城裡來的小知青挑挑眉,清秀的眉眼沒什麼變化,神色平靜的甚至有點冷酷,「你憑什麼,讓我放她一馬?」
白建生不可思議地說:「她年紀小……」
「年紀小是盾牌嗎?年紀小就能犯錯了嗎?」杜雲停把鋤頭扔地上,笑了一聲,「年紀小的時候就知道偷東西了,長大了難道還指望她為社會主義建設添磚加瓦嗎?——出去了,那也只能禍害社會!」
他之前一直沒怎麼反駁,白建生還以為他實際上有些心軟。這會兒才知道青年其實口齒伶俐,只不過先前憋著沒說。
他蹙蹙眉,有些受不了青年把這件事說的如此嚴重,「她只是拿了根筆!」
小知青愈發挑高眉。
「今天她敢拿社會主義的筆,明天她敢幹什麼?——挖社會主義牆角?」
白建生忍無可忍,低聲道:「郁涵!你到底和我們家有什麼仇?把桂花送進去,對你能有什麼好處?」
杜雲停說:「哦,我覺得把這種人送進監獄教育教育,對全社會的人都有好處。」
維護社會和諧嘛。
白建生:「……」
他含著痛心,失望透了,許久之後才咬著牙說:「郁涵,我真沒想到,你是一個心眼這么小的人。」
杜雲停一笑。
「巧了,」他悠悠道,「這你就說對了。」
「我心眼小,所以,昨天你們說的話,全都如數奉還。」
他驟然靠近了一步。郁涵的瞳孔本來是清澈的,如同一泓透亮的泉水。可這會兒看在白建生眼睛裡,竟然有些扎眼,好像是長出了戳痛他的鋒芒。
青年湊得近了點,盯著他的目光讓他隱約有些不寒而慄。
「——讓你們那骯髒的一家人,全都離我遠點。回去好好學學人話怎麼說,人該怎麼做,少他媽拿你們那套噁心的所謂道德理論教育別人。」
他頓了頓。
「再有下一回,我就把你家出了個小偷的消息刻到你家祖墳的碑上,也好讓你們祖宗都看看,後輩到底出了些什麼樣的人才。」
白建生氣急,話都有些說不出來,半晌只能吐出一個字,「你!」
他爹始終以村中的老支書自傲,每年都要整祭祖大會,辛辛苦苦整修了族譜,把覺得能耐的白家人都列了出來。要是真被杜雲停把這倆字刻上去了,那才當真是恥辱,子子孫孫都抹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