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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憑什麼抓我?我什麼事都沒幹!」
警察沉著一張臉,將當時的直播視頻放給他看。
「這還叫什麼都沒幹?」他問江文康,「你還想干點什麼?」
殺人放火?
江文康瞪著眼,心裡十分憋屈。
「我基本上都沒打到!」他叫道,「他不知道怎麼,速度特別快——都躲過去了!而且,我昨天被人打了一頓,我才是受害者……」
他的確不是第一回 對小年青動手,憑藉他的速度,小年青一向只有乖乖挨打的份,只能被他拎著出氣,像個沙袋一樣乖乖任由他打。可昨晚與之前的每一次都不一樣,小年青騰挪躲閃,竟然靈活的不得了,雖然從攝像頭的角度看像是打到了,實際上碰到的都是些很小的皮外傷,壓根兒沒有一拳是真的實實在在落在對方身上的。
到了後頭,江文康心中火起,剛想去拿繩子把人捆起來,卻有其他的人進了他家,二話不說蒙了他眼睛就是一頓好揍,揍的江文康自己吱哇亂叫、哀嚎個不停,疼的蜷縮起身子,活像是個煮熟的蝦子。
直到這會兒,隱秘的地方還火辣辣作痛。
他分辨:「我真是被打的那個!」
沒人信他的話。視頻里拍的清清楚楚,房間裡除了他,只有個看起來弱不禁風的舊人類。舊人類能比新人類速度快,還能打新人類……
這是個笑話。
警察只當他是在狡辯,怒道:「怎麼到這種時候還不說實話?」
江文康是真的委屈,「我說了實話……」
他又急又躁,問:「就因為這就把我抓起來了?那是我男朋友,這是我家裡事兒,情侶吵架,你們管得太寬了吧?哪條法律規定了我不能打男朋友?」
警察冷笑了一聲,把記錄本合上。
「家裡事?早不是什麼家裡事了。」他冷冷道,「現在,是件大事了。」
因為那樣明顯含有歧視色彩的話,和無法辯駁的打人行為,江文康已經火透了。
渣攻頓覺不妙。
「你這什麼意思?」
警察沒心思和他解釋是什麼意思,只抬抬下巴,示意其他人把他帶下去,先看守起來。江文康這會兒終於慌了神,手拼命地拽著門款,無論如何也不想被帶走。最終還是手勁強大的警察硬生生掰開了他的手指,才讓人把他帶到了禁閉室。
民間的聲浪仍然沒有消失,這不過是個引子。在這引子後頭,有一連串潛伏著的問題都冒出了頭。舊人類與新人類的矛盾自始至終都存在著,只是如今被擺上了台面,便成了敏感的政治性問題。
警察局前始終有靜坐的人,甚至有舊人類支了帳篷,就住在了門口。杜雲停偶爾從附近過,都能聽到那邊激情慷慨的演說聲:「今天我們不站起來為自己的權利而奮鬥,明天任人宰割的便會是我們自己!」
「我們生來如此」的標語醒目的很,被掛在每一個帳篷上。舊人類是明顯的弱勢群體,可面對著這樣的形勢,也無法選擇再沉默。視線已徹底從簡單的家暴案上轉移開來了,更多的「強暴案」「搶劫案」「殺人案」一個個浮出水面,靠著絕對有利的力量,新人類所犯下的罪孽已然不止一起兩起。
之後便是和談。
和談的時間相當漫長,雙方拉鋸戰一樣試圖爭取更多的權利。杜雲停登門去拜訪小年青,發現當初圍在他家樓下的記者已經散了,沒什麼人再追著他的隱私不放。人們的目光,都被這一場世所罕見的權利之爭吸引走了。
小年青給他倒了一杯茶,坐在他身邊,感激道:「感謝你……」
「謝我幹什麼。」杜雲停笑笑,「你的傷呢?」
「沒傷到什麼。」小年青說,捲起自己袖子,「之前的都好的差不多了,還好我一直在直播,知道攝像頭拍出來到底會是什麼角度。」
不然,也不會躲開的這麼恰到好處。
江文康被帶走了,看如今的陣勢,只怕幾年內都不可能有機會出來。小年青擺脫了他,就好像是從泥潭之中抽身,簡直身心舒暢。他這些日子連噩夢也不再做了,不再戰戰兢兢地恐懼著拉開門的男人喝了酒,不再畏懼酒氣噴在臉上的滋味。
沒了這份害怕,人的精神都為之一振。杜雲停如今再看,小年青臉上的容光比起當日,不知道鮮艷了多少。
他不知想到什麼,又微微笑起來,「你那天打的那一頓,也著實解氣……」
一共有兩張提速卡,杜雲停給自己用了一張,給了小年青一張。在把攝像頭關了之後,他們痛痛快快地把人揍了一頓,揍得渾身舒暢。
江文康本來便喝多了酒,再加上如今杜雲停也已經是個新人類了,兔子蹬腿還是相當厲害的,又提升了速度,二打一完全不成問題。制住人之後,兩個人避開顯露的部位,拳打腳踢了好一陣,等把人打暈了才罷休。
小年青如今想起來,仍然覺得爽。他在這樣的噩夢之下待的太久了,第一次反過去用拳頭擊打對方時,幾乎整個人都在顫抖。又是激動,又是憤恨。
激動的是居然也能有這樣一日,憤恨的是自己居然在這麼個人的拳頭下瑟縮了這麼久。
他無法說清楚此刻究竟是有多輕鬆,但在真正碰到江文康時,他才發覺,那拳頭,也並不是永遠都強健有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