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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聲音極沉,力道卻分毫不減,盔甲下的衣物幾乎變為了棕褐的,沉得很。
「我大慶之地,絕不可讓!」
「我大慶之民,絕不可欺!」
這兩句如同兩聲悶雷,讓所有人耳膜都鼓鼓作響,胸中豪情壯闊,呼聲震天。旗幟一揮,他們便朝著那一處策馬而去。
殺敵!
殺敵!
這一場,大軍大勝而歸。晚間難得有了酒肉,然戒備絲毫不曾放鬆,仍舊有人巡邏查看。軍士喜氣洋洋,獨有左相之子被從戰場上拖下來,死活不知。
他被人挑下馬後,那匹母馬便如魚得水,徑直鑽進馬群里尋了匹公馬磨蹭去了。騎公馬的胡人攔也攔不住,馬也下不來,欲要棄馬而逃,卻先被這倆交歡的馬甩了下去,被踩死了。
如此說來,左相之子還算是幸運的。只是這會兒出的氣多進的氣少,也快不行了。
杜雲停喝著肉湯,忽的聽見後頭有什麼人一面走一面憤憤道:「傷了大人,沒你們的好果子吃!你們等著,待奏明聖上——」
扭頭一看,原來是渣攻兩個親信。這倆親信如今咬定了,說那馬一定是被人動了手腳。
管馬的人連連喊冤,軍中也有懂馬的老兵道:「從沒見過這樣的事。若說是動了手腳,怎麼不衝著我們的馬來?況且還從沒聽說,有什麼藥能對馬起這作用。」
杜雲停坐的穩如泰山。藥是系統給的,當然不是常見之物,這世界尋也尋不來。他因此分毫不急,慢悠悠的。
親信怒道:「這麼說,那馬難不成還是好的?」
有士兵高聲道:「說不準。興許是在戰場上忽然就開了竅呢?看對了眼呢?」
這一句出來,眾人皆哈哈地笑,空氣里滿是快活的氣氛。左相之子在這些粗人里的聲名並不好,許多人都嫌他假正經,是個酸儒,平日裡又拿腔作勢,提不了刀拿不動槍的。來這沙場上,純粹就是為了蹭個軍功。誰也不傻,如何看不出來?
他們敬重的,都是有真才實學的漢子,故而杜雲停雖然常常在中軍大帳中歇,也很少有人說他不是。
畢竟軍功卓越,武藝不是鬧著玩的,上了戰場就是個拼命三郎。
像渣攻這樣,壓根兒不會有人替他講話。親信氣急,又拿著稟報聖上的話威脅了兩句,反倒讓場上噓聲震耳。沒什麼人聽他的話,反而都哄鬧著讓他趕緊去。
親信下不來台,最終憤憤一拂袖,罵了句人,轉身而去。
杜雲停問將軍:「他要是真去上報,會不會牽扯到其他人?」
顧黎長眸微斂,道:「無礙。」
他薄唇一張,不緊不慢道:「我先與聖上報一封軍情。」
當天便有信使出發,將這一場大捷報與老皇帝,龍顏大悅。
信中尤其提了一句,說被派下來的陳大人英勇衝鋒在前,精神可嘉,只是力氣不敵,受了重傷,只怕危在旦夕……
左相之子當時主動衝出去的畫面許多人都有見,算不得胡說。老皇帝滿心都是顧黎又立軍功的事,也無心去關注這麼個四品官,一伸手,隨口道:「賞。」
賞賜一到,還琢磨著等左相之子醒過來後給皇帝寫信告狀的親信臉都綠了。如今這麼一賞,就在皇帝那兒掛上了牌,證明他是甘願的。
若是之後再翻臉不認,說其實一直躲在其他人身後……
豈不是告訴皇帝他搞錯了?
只怕到時候龍顏大怒,他們扛也扛不住。
這麼個名頭安下來,渣攻還非忠勇不可了。他們只好捏著鼻子認了,日夜期盼著左相之子趕緊醒。
渣攻受的傷不輕,胸口處被長槍所傷不說,身上也全是馬蹄踩踏留下的印子,淤青遍布,整個人都沒了人樣兒。杜雲停去看過兩回,在人前高聲歌頌了幾句他的滿腔孤勇,進去後就和7777八卦。
【哇哦,臉真的腫,像個豬頭。】
7777:【辱豬頭了。】
豬頭還能下酒,這玩意兒只能噁心人。
杜雲停說:【二十八,他能醒嗎?】
7777:【禍害遺千年。】
意思是死不了。
杜雲停聽完後,就若有所思點點頭,打從懷裡悄摸摸把那小瓶子拿出來了。
系統倒是真驚了,【你還有?】
現場灑了那麼多,還沒灑完?
杜慫慫誇獎:【你們這真是實惠,小體積,大容量。良心賣家,等我回去一定給你們五星好評!】
7777:【……】
這會兒房裡還有人,杜雲停兌了張速度加快卡,喜滋滋當著他們面把東西飛快地灑藥里了。有卡加持,在場幾個親信都是睜眼瞎,誰也不曾看見。
他悄聲和床上的渣攻說:「別謝我,兄弟。我知道你一定很想在這時候重溫下初戀的感覺。」
7777:【……】
這會兒渣攻都沒意識,四肢動都不能動,胸口還有個大洞——
這時候讓他重溫什麼初戀的感覺?
……魔鬼嗎?杜慫慫是魔鬼嗎?
杜雲停幹完壞事,雙手往袖裡一揣,坦蕩蕩回去。一面往回走,一面才想起來和7777探討,【那藥是馬用的,人能用嗎?】
7777說能,【就是猛了點。】
畢竟是給皮糙肉厚的馬準備的。
杜雲停聞言,目光飄忽不定。系統還當他是愧疚了,剛升起這個念頭,便聽見宿主幽幽道:【那一定很刺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