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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伸出手,做了個徹底扳倒的姿勢。
大主教微微眯起眼,掩去了眼裡的精光。
事實上,教廷從不像原本的特里斯神父所想像的那般神聖無瑕。權欲與征服欲都在這一處被無限放大,即將成為教皇的大主教,勢必要與國王之間爭出一個高下。他不想讓教廷成為皇室的傀儡,就必須牢牢拿捏住國王的短處。
如今的老國王尚且好說,但他年歲已大,恐怕時日不久。究竟是誰會接過王位,皇室與教廷各有各的考量。
然而教廷絕對無法接受二皇子作為新任國王。他需要找的,是個更加乖巧聽話的繼承人。
「等著,」主教最終沉沉與心腹道,「會有時機的。」
並不需要等待什麼時機,特里斯神父剛剛回到教堂不久,大主教便收到了來自國王的傳喚。他匆匆趕去時,看到老國王臉色難看,像是瞬間蒼老了許多歲。
「剛剛,主傳達了神諭,」國王抖了抖濃密的白鬍子,緩緩道,「神厭棄了托德……要將他從王室之中驅逐出去。」
托德便是二皇子的名字。大主教驟然聽到這個消息,不由得也是一怔。
他喃喃道:「是主的諭意?」
老國王神色愈發陰沉。他其實很喜愛這個在他面前格外會討好的兒子,然而主的意思已經傳達,他無論如何也沒有這個勇氣與主較量,衡量半日,終究還是狠下心,一閉眼。
「從明天起,王室將會擦去他的姓名。」他與大主教道,「只怕是觸怒了主,請主教在典禮後,安排一場神祭,平息我主的怒意吧。」
大主教應下。
「只是陛下,神祭的人選……」
老國王疲乏地揮揮手,「由您來定。」
大主教從王宮中退出,仍舊有些不可置信。他步子慢慢加大,越走越快,反覆思考主究竟是為何忽然生出了憤怒——這麼多年,主始終不理世事,更多時候只是靜靜地於人世之上觀瞧著,絕不會插手國家運行。
這樣一次兩次下達諭旨,幾乎是他想也不曾想過的事。
若要真說出個原因……
大主教加快了步伐。他乘坐馬車回到教堂後,連衣服也不曾換,徑直去看了自己的義子。特里斯神父還在床上睡著,像是在見過那樣的場面之後受到了些刺激,始終不曾醒來。他盯著義子的臉,從義子臉上看出了甚至比之前還要鮮艷的容光。
毫無疑問,倘若特里斯不在教廷的庇佑之下,他定然會是最受人追逐的一朵玫瑰。他是最嬌艷的花,卻並不是肆意開放、張開自己花瓣的,相反,他怯生生收斂著花心,將這些鮮艷的顏色全都蓋在漆黑的聖袍之下。
但這並不曾影響什麼,真要說起來,這比那些全開的玫瑰還要令人心悸。這種聖潔的、仿佛永遠不可褻玩的、乾淨的美,縱使是大主教看了,也會心生讚賞。
那若是萬能的主看見了,又會怎麼樣?
大主教沉思半晌。他隱約覺得自己這樣的想法似乎太過荒唐,卻又覺得正確。倘若不是神對特里斯的格外眷顧,怎麼會在一天之內,向他下達五條神諭?
這無疑是好事。大主教的唇角動了動,終於流露出一絲笑容。
得到主的寵愛——這是多少人想也不敢想的事。不會有比這個更能護得義子平安的了,更何況若是順了神的心意,在這之後,多少人將會因此蒙受恩澤?
他的心腹問:「大人,您在想什麼?」
「在想神祭。」大主教淡淡道,從義子的房中站起身,朝著自己的房間走去。
「神祭的主持,已經有人選了。」
大主教並不覺得殘忍。特里斯本就是在教堂之中長大的,教堂庇護了他一輩子,沒讓他成為被alpha撕碎的俘虜。也因此,特里斯也需要為教堂做出更多。
神若是想要享用他的信徒,信徒只能將自己虔誠地奉上去。那是他們的父神,他們的身、心、乃至靈魂,都理所應當屬於神。
若是真被寵信,那是榮耀。
他大踏步向前走,喃喃道:「我的孩子……」
你將會是典禮上,獻給神最好的祭品。
杜雲停直到晚上才醒。初次被短暫標記帶與他的刺激有些大,他抬起頭時,發現自己對骷髏的氣味甚至比先前更加敏感,只是這一時沒有聞到,便莫名的心慌意亂,他在床上翻了個身,朝著旁邊的被褥中摸索,「二哥?」
骷髏從旁邊的帷布之後露出身。他將自己寬大的黑袍掀開了,無聲地坐在小信徒的身側。
杜雲停呼吸著他的味道,終於放下了心,又將手伸過去,握著對方慘白的骨節,「二哥……」
他隱約記得發生了些什麼。行進的馬車裡,骷髏為他做了暫時標記,暫且壓下了他的發情熱。
杜慫慫不覺得這有什麼不對,他將頭靠在骷髏身上,動作比往常更加貼近。骷髏知道這是omega在被暫時標記後的反應,會對標記他的alpha生出極強的依戀心理,卻仍然心中動了動。
它伸出手,摩挲著青年的臉側。
小信徒微微眯起眼,好像被摸順了毛的貓。
神的心裡驟然一軟,卻不知道這會兒小信徒正在心裡不敢置信對7777說:【顧先生真不睡我?】
7777:【……】
你就不能想點別的。
【這不可能啊!】杜慫慫道,【我都那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