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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林聽不懂母子倆在說什麼,只是內心焦躁,「小荷,雲停這孩子信口開河,張嘴就說什麼離婚!你想離婚?」
他打死也不相信蘇荷能放得下優越生活,「你想離開我?」
蘇荷往下下了幾步台階,方才輕聲道:「多謝先生這麼多年的照顧。」
這話里的意思,簡直昭然若揭。
「不許走!」杜林猛地站起身來,「你怎麼能走?你——」
「先生,」蘇荷溫溫柔柔地打斷他,「我雖然結了婚,可我仍舊是自由人。況且,您也從沒有當真愛過我。」
她微微笑起來,這笑看起來更像是含著嘆息,「我知道什麼是愛的,我見過的。」
那絕不是把她放在金絲籠子裡養著,高興時提出去給眾人看。她一生就體會過那樣一次純粹的愛,那愛讓她心甘情願收攏翅膀,生育,養家——半點怨言都不會有。
那愛不是杜林給她的,是杜雲停的親爸給她的。
杜林說:「可你花了我這麼多!」他指著杜雲停,「你兒子,我把他養大,這其中得花多少錢?光你脖子上這條項鍊,你知道多少錢?你兒子買得起?」
蘇荷聽了這話,沒現出什麼猶豫的神色,反倒將脖子上的項鍊解開了。
她白皙的手指將項鍊撂在桌上,又看看兒子。
杜雲停從提著的紙袋裡拿出了新衣服,蘇荷便將身上這裙子換掉,改為了兒子為她買的這一身,杜雲停的眼光不錯,這磚紅色極襯她的氣質。
她將手鐲也松下來,手機放下,客客氣氣道:「先生,之後再見。」
杜林一口氣差點兒沒喘上來,踉蹌了下,幾乎跌坐在沙發上。他到底年歲大了,受不得這刺激,張嘴就喊他大兒子:「雲止!還不快過來,給我攔著她!」
杜雲止從房間裡跑出來了,氣勢洶洶說:「攔誰?」
緊接著,他對上了他繼弟的眼,那眼黑黝黝的,似笑非笑。
「……」
杜雲止腳步停都沒停,就是轉了個彎,又一頭沖回去了。
又來了,那個金剛又來了!
杜林氣的直跺腳,喊:「你又回去幹什麼!」
他大兒子一聲也不吭,在房間裡垂著頭當鵪鶉。杜林只好叫傭人,「都給我關門,不許他們出去!」
傭人也面面相覷,神色為難。有人說:「先生,顧少在門口站著呢……」
杜林這才明白,這群人為什麼沒半個動作。顧黎的名頭他們還是知道的,誰也不敢去招惹。難怪杜雲停上門上的這麼幹脆果斷,原來是把後台一起搬過來了。
他冷笑一聲,說:「你就真相信,他能罩著你一輩子?」
杜雲停謙虛道:「好說,好說,也就幾十個世紀吧。」
杜林把他這話當笑話聽,「就是個男人,你以為他會認真?」
杜慫慫倒真仰臉想了想,旋即說:「會的吧……」
畢竟婚都結了,兒子也生了。
杜林打不醒他,只好又去看蘇荷,「你還想過那種窮日子?」
蘇荷沒回答,只是往兒子身邊一站,意味已經不用言明。
「好,好……」杜林打著哆嗦,「真是好,你們兩個狼心狗肺的……」
他猛地提高嗓門,叫道:「給我滾出去!」
杜雲停沒滾,反倒笑了。
狼心狗肺?
他看著這個便宜爹,說:「杜先生,顧忌著你還是出了錢把我養大的,我不想把話說這麼難聽——但你對我,可不是什麼恩情。」
「想養天鵝,又不想要附贈的拖油瓶,這事兒可不像你想的那麼容易。你想養廢我,你兒子一天到晚欺壓我,又是喊人堵我又是學校里霸凌我,你就跟瞎子一樣視而不見——怎麼著,你指望我也瞎?要不是因為你出了錢,就你兒子,我早把他送警察局你信不信?」
杜林渾身直顫抖,嚷嚷道:「胡說八道!胡說八道!」
「真可惜,」杜雲停眼睛裡頭帶上了點憐憫,「就算是你明里暗裡示意我別好好學,杜雲止還是沒我聰明。」
這話徹底戳到了杜林的痛處。他自然知道小時候杜雲停的天賦,過目不忘不說,邏輯推理能力也相當強,甚至在金融方面也很有悟性。杜雲止卻完全不同,哪怕到國外鍍了層金回來,裡頭照舊還是座泥菩薩,真一下了河,自身都難保。
他怎麼能讓繼子贏過親兒子?自然要打壓。
只是他本以為,他已經把杜雲停成功養廢了,卻怎麼也沒料到對方居然還有本事傍上顧黎這座大佛!
杜雲停不留下來跟他閒扯。他往門外看一眼,遠遠瞧見了顧先生的身影,顯然是要等他這邊玩盡興。杜雲停心裡頭安生下來,有了著落,對蘇荷說:「走了,媽。」
蘇荷輕輕笑起來,攏了攏耳側的頭髮。
「嗯,」她回答,「走了。」
他們一同走向了門外的車,誰也沒有回頭。
半個月後,蘇荷與杜林成功辦理了離婚手續。杜林並不願意,但是他要面子,也拉不下臉來求人留下,只好捏著鼻子將離婚協約書籤了。
那些車,房,珠寶,蘇荷一樣也沒要他的。她乾乾淨淨出來,就好像她當年乾乾淨淨進去。
杜雲停本打算讓他媽和他一起住,但蘇荷拒絕了,說是很少去國外,想要在國外定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