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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說怕鬼嗎,這麼這會兒這麼積極地要把最大的鬼往自己房間裡拐?
他扭頭望眼男人,徵詢地問:「顧先生?」
男人眼睛黑沉沉的,看不著底。
「你知道我的姓?」
青年說:「剛剛聽警察說了。」
他又道:「顧先生要是沒事的話,不如和我們一起待一會兒吧。」
他微微抖了抖,小聲說:「……我也有點怕。」
真是膽小又嬌氣。
男人看他一眼,邁動步子往房間裡去。女同事鬆了一口氣,忙招呼著他們坐下,自己坐在對面,跟得了救命稻草一樣坐著。杜雲停問:「你那天問了鬼仙什麼?」
女同事臉驟然一垮,說:「就是問的要命了。——我那天問了,我會什麼時候結婚。」
當時,鬼仙回答她的答案是一天後。
生,死,結婚,生子,都是最不能觸及鬼的東西。她瞧見之前那個同事的遭遇之後,總有些心驚,雖然不知是不是當真和鬼仙有關,可萬一真有關……
難道她會在今晚,和鬼結門陰親?
她光是想著就膽寒,深深懊悔自己那一天脫口而出便是這問題。父母每天不要命似的催,家裡七大姑八大姨也著急忙慌地想把她嫁出去,她雖然不急,但在家裡這樣整日裡給她介紹男人的氛圍下,只覺得喘不過氣,這才想要問問姻緣。
可她還不想姻緣變惡緣。
「它當初說是今天。可現在我能結什麼婚?在晚上和個鬼結婚嗎?」女同事聲音抖著,用力按壓著自己的太陽穴,「——那我還算是人嗎?!」
杜雲停誠心誠意道:「其實,和鬼成婚不一定有你想像的那麼糟,關鍵是看你遇上了什麼樣的鬼。」
比如他家顧先生,攢的了火球趕的了小鬼,特別讓人有安全感。
女同事只當他這是風涼話,「鬼哪還分什麼樣的,難道還有好鬼壞鬼?」
杜雲停說:「鬼就是死了後的人。人都分好人壞人,鬼當然也分好鬼壞鬼。」
女同事臉上的粉底液被她的手蹭掉了一大塊,妝容有點花,顯然是聽不下去。
就在這時,顧黎忽然道:「既然這樣,就再把鬼仙叫來問問吧。」
女同事猛地停下了動作,不可思議地睜眼望他,聲音尖了不少,「你還要找鬼仙?」
還嫌熱鬧不夠大?
男人並沒看他,只是餘光掃著屋子一角,道:「解鈴還須繫鈴人。」
「……」女同事瞪著他,顯然是以為他瘋了。
杜雲停對於顧先生是百分百的信任。男人這一句話一出,他立刻從米袋子裡頭掏出了筆仙盤,遞給顧黎。
女同事瞳孔放大,往後重重一靠,連看也不願再看一眼。杜雲停說:「你不用玩。我和顧先生來。」
他望了眼男人,率先握住了筆。顧黎的手緊接著覆上來,那雙手很涼,只是仍然是正常人體溫內的涼,讓人接觸了,只覺得對方像是有些體寒,並不會思慮過多。
他的手比杜雲停的大很多,輕而易舉包裹住青年的手指。
燈被關了,房間裡只有一小根蠟燭燃著的光,影子幽幽地在牆上跳躍著。
角落裡藏著許多黑糊糊的陰影,裡頭好像有猩紅的瞳孔反著光。女同事瑟縮了下,又往他們身邊躲了躲。
杜雲停的手也微微有些顫抖,原主的反應又上來了。他望一眼顧黎,顧先生眉梢上頭那一顆小痣被照亮了,淺淺淡淡的,勾著人。
他咽了口唾沫,順著那一晚同事們所說的口令說:「前世隨前世,我請前世來。筆仙,來了請畫圈——」
空氣里突然響起了風聲,細小的,好像有什麼東西踩著虛空,落在他們桌上了。
溫度有些涼,杜雲停緊緊握著筆,並沒在上頭施加力氣。然而下一秒,他握著的筆像是被什麼操縱了,慢吞吞朝著白紙滑過去。
筆尖繞了個圓。
那是一個圈。
女同事眼珠子不會轉了,喃喃道:「來了……」
杜雲停咽了口唾沫,仍然問女同事問過的問題。
「筆仙啊筆仙,她——」
他指了指女同事。
「她什麼時候會結婚?」
這一句問出後,筆尖再一次滑動起來,在板子上歪歪扭扭地寫出字。杜雲停眼睜睜看著,一撇,一捺,是個人字,緊接著是人字下一點——
女同事的忍耐力像是一下子到達了極限,尖叫起來。
「是今天!她要寫的是今天!是今天!!」
杜雲停也有些慌,他抬頭看了眼,男人臉上沒什麼過多的表情,倒像是成竹在胸。顧先生的存在讓杜慫慫又有了底氣,用力握著筆,拼命想阻隔它接著畫下一筆畫。
顧黎包裹著他的手忽然用了力。那力氣很大,幾乎是硬掰著這根筆朝著不同的方向去。筆尖顫抖著,像是想掙扎,又被男人硬生生拖了回來,不容拒絕在之前的字上打了一個大大的叉。
女同事愣了,目瞪口呆地望著。
杜雲停的手也握著筆,感受的一清二楚。到了這時,已經不是筆仙在控制筆了,而是顧先生——他愣是靠自身力量讓筆的方向轉了彎,轉而在下頭粗略地寫了一個27。
鬆開後,那一根筆隨之斷成兩截,躺在盤裡。
「二十七歲。」顧黎淡淡道,「二十七歲那一年,你會遇到你想要結婚的對象,與他廝守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