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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真的,當時杜雲停沒挨打,已經很讓他驚訝了。
蘇荷未吭聲,杜林看她一眼,從她臉上讀出了些許擔憂。
「沒事,」他終於說,手搭在了蘇荷肩膀上,安慰性地拍了拍,「我明天再去一趟。你別擔心,嗯?」
他是當真喜歡蘇荷,若是不喜歡,也不至於費了這樣多的心力與人在一處。
蘇荷眉宇間那一縷憂愁仍然未曾散去,只點了一點頭,算是答應了。
「明天雲止也回來,」杜林說,「讓他和我一起去。」
他在心中嘆了一聲。
只怕這麼一遭,把之後和顧家合作的機會都給斷送了。
偏偏還不能與蘇荷說,不然,倒顯得他這個繼父不近人情。
不過話說回來……
杜林回憶起聽見的動靜,著實又有些想不明白。
杜雲停和人談合作?
就杜雲停那樣……能談什麼合作???
他不知道,杜雲停的那一點小生意成本這會子都快敗光了。
他這時候才知曉顧先生記仇的很,可能是因為剛剛讀取了7777的記憶,一詞一句都記得清清楚楚,甚至都能背出來。
尤其是農學那幾段,背的相當熟。
杜雲停其實不怎麼想聽,因為太羞恥了。可顧先生按著他,又是意味深長一笑。
「想滴灌?」
「……」
杜慫慫抖如糠篩,連連搖頭。
「不想,不想。」
「想澆花?」
杜慫慫聲音更高,扯著已經啞了的嗓子道:「不想,不想!」
他手環住男人脖子,終於示了弱,臉在男人胸膛處的衣服上蹭了蹭,小聲道:「已經不能澆了,要被澆死了……」
他只是株嬌花,禁不起狂風暴雨。
杜雲停心說,我是需要憐惜的。
男人的手拍著他後背,一下接著一下,未對他這一句話發表什麼意見,只是被他這樣撒嬌,眉宇之間又緩和了不少。起初顯得稍稍有些暴戾的情緒,如今卻盡數緩和下來,只把失而復得的人緊緊抱在懷裡。
他們就靠在窗前,杜雲停慢慢有些睏倦。他趴在男人肩上打了個哈欠,目光朦朧著朝外看,卻驟地頓了頓。
他從這個角度,竟然看到了自己常去的庇護所。
——那個平日裡並不容易被發現的角落,在第二層居然被看得清清楚楚。
杜雲停微微一怔。
這是……
男人撩起他一縷額發,在他額頭上將嘴唇印了下。
「發現了?」
杜雲停的心忽然有些砰砰跳,他道:「什麼?」
顧先生望著他,驟然移動了椅子。他抱著杜雲停換了個方向,兩人便一同望著下面,陽光已然一點點收起了熾熱,那裡只剩下昏暗一團的樹影,籠罩著角落。
「你經常來這裡。」
杜雲停張張嘴,想問他怎麼知道的。他隱約有了猜想,卻並不敢說出來,生怕這是自己的一廂情願。
可顧先生卻抱緊了他,說:「對的。」
杜慫慫猛地一震顫。
他被男人攬在懷裡,萬般憐惜地去親吻他——那吻那樣柔和,好像稍微用力些,便能讓杜雲停碎了。
男人低聲說:「乖寶……」
這個熟悉的稱呼,讓杜雲停眼睛忽然有些酸楚。他努力眨了眨眼,撐著不讓眼淚掉下來。他手拽著男人的衣袖,像是忽然之間一腳踏進了糖罐子裡的孩子。
這是夢嗎?
若是夢,那這當真是最美的夢了
「——我一直,在看著你。」
我看了你好久了。
顧黎還記得初見杜雲停的時候。
他自有了人形之後,在這小世界中也有了身份。依照主神的話說,這也叫體驗人生,為的是之後更好地完成任務。
只是顧黎平日裡要忙的事多,雖然有了身份,實際上也並不怎麼在這副軀體裡待。更多時候,這身體中,不過是一個獨立運行的數據系統。
那一天是個例外,他難得有了休假,坐在后座,車子匆匆從大道拐入。他瞧見拐角處有幾個孩子,像是要做什麼壞事,聚在一起晃蕩。
顧黎這個名字,從小到大都是家長嘴裡頭念叨的好學生的典範,院子裡的孩子都怕他,瞧見是他簡直是老鼠見了貓,頓時像鳥獸一樣一鬨而散。
前座司機說:「又是趙家那幾個,肯定是又堵人了。」
顧黎眉心微微一蹙。
司機是跟顧家久了的人,對這別墅區的情況也都了解,隨口說:「趙少聽說脾氣不太好,學校裡頭也打過幾回人。看這架勢,說不定在這兒也欺負別人呢。」
后座的人沒接話,司機也不意外,這時候的顧黎尚且才二十出頭,可已經相當有上位者的威嚴了。司機在顧家時間挺長,也算是見多識廣,可在顧黎面前,卻總莫名覺得壓制,說不出什麼話來。
方才那兩句,是這一周他和顧黎說的唯二兩句了。
他往前開了點,即將到達顧家大院,卻忽然哎了一聲。顧黎把眼睛抬起,聽見他說:「顧少,這邊居然還有一個。」
顧黎頓了頓,朝窗外看去,果然看見窗外還蹲著一個。
那是個要更瘦小一點的小孩。他看起來已經十幾歲,但不知是因為瘦還是因為臉小,縮在樹影里時,幾乎讓人看不見。從顧黎的角度瞧去,能看見他白生生的臉,輪廓不太像個男孩子,倒有股子艷麗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