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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統指望不上,親自剪斷線也沒什麼可行度,杜雲停只好天天巴望著再次停電。只可惜第二天,學校就喊了專業的檢修隊來,將學校電路檢查了個遍,在整個夏季,即使天氣再熱、空調開的再多,電也沒再出問題,非常有違杜雲停的期望。
反倒是蟲鳴聲一天天大起來,走在路上總能聽見各式各樣的蟲聲,跟交響樂團似的。
杜雲停這個暑假過的很單調。馬上要升入高三,學校把他們兩個月的假期壓縮到了一周——擠海綿也不是這麼擠的。就那唯一的一周暑假,他也沒清閒,抱著書本被顧先生帶回家補了課。
別母瞧見他背書包出門時,還把他喊住了,很詫異地問:「就這幾天假,你還要去同學家學習?」
杜雲停低頭穿鞋,頭也不抬說:「是啊。」
別母盯著他的目光,就好像看見千年的鐵樹開了花一樣。她喃喃:「轉性轉的這麼猛?」
她哪兒知道是愛情的力量。
「前幾天王董的兒子還問你怎麼不和他一起去騎車。」
騎什麼車,慫慫的心裡現在只有學習。他頭也不抬道:「因為飆車太危險,一點也不符合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
別媽:「……?」
這真是她那個不學無術的兒子說出來的話?
她還在愣怔著,杜雲停已經整理好了鞋,沖她說:「媽,我出門了。」
別母一愣一愣的,人都走了,這才想起來回答一聲好。
好在顧先生還懂得勞逸結合,並沒一味地逼他強學,總是給他放小假。休息的時候,他允許杜雲停在他屋裡翻著找書看,說是可以積累作文素材,提升文筆。
外頭陽光那麼熱烈,房間裡卻是清涼的。杜雲停坐在床上,腿伸直了,身子半靠著顧黎,探著腦袋去看他正在翻動的詩集。
紙張薄薄的,透進點從窗外溜進來的光。杜雲停著迷地望著那些在顧先生臉上映出來的細小光斑,試圖伸手去捂,但那些光斑只是換了個地方,跟抖落著翅膀的蝴蝶一樣輕輕巧巧落在了他手上。他把剛剛寫完的一張卷子拿開點,問身邊人:「黎哥在看什麼?」
只有兩人在,顧黎的神情遠不如平日裡冷峻。他回答:「詩。」
書又翻過去一頁。少年趴在他肩頭上念:「我給你瘦落的街道,絕望的落日,荒郊的月亮……」
顧黎道:「不是那兒。」
「嗯?」
顧先生的手指,指向另一行。
「是這裡。」
他沒有等杜雲停的目光掃過來,自己先開了口,一字一句向下念。他的聲音早已經脫出了青春期的喑啞,低沉悅耳,不緊不慢。
「我給你我的書中所能蘊含的一切悟力,
以及我生活中所能有的男子氣概和幽默。
我給你一個從未有過信仰的人的忠誠,
我給你我設法保全的我自己的核心——
不營字造句,不和夢交易,
不被時間、歡樂和逆境觸動的核心。
我給你早在你出生前多年的一個傍晚看到的一朵黃玫瑰的記憶……」
杜雲停微微一怔,終於從這些詩句之中品味出了什麼。這是情詩。他抬起眼,目光正正地和顧黎撞上,只喃喃喊了一句黎哥。
光如此熾烈,他好像是被曬化了。他從頭到腳都化了,只能靠著,只能用眼睛望著。他知道顧先生是不善言辭的,不管哪一個世界的都是如此,哪怕是狼時,顧先生也只是拱著他,哀哀地一聲聲喊著哥哥。
顧先生從來不會說這些花一樣的話。這個人更是真正的實幹派,少說多做,沒有那樣多的甜言蜜語。
然後,就坐在同樣一張床上,顧先生認認真真地給他念了一首情詩。
慫慫……慫慫的蘇點簡直要被戳爆了!
「我不會說這些話,」顧黎的手撫了撫他額頭,唇邊湧起了點笑意,「只能念別人寫的。」
「念也好,」少年說,「念就足夠了……」
剩餘的話沒了音,兩個人又親了親。稍稍分開些後,杜雲停枕著他,很認真地問:「我還欠多少學費?」
顧黎說:「還不清。」
「還不清歸還不清,」慫慫道,「我總要有個還的態度。」
比如那什麼什麼……
慫慫眼睛發亮,滿懷期待。
有態度容易,顧黎又想起那一天看見的兩塊肉。可這會兒少年還小,身量還未完全長開,又是要緊的高中關頭,他並不能按照自己的念頭去做。
顧黎是不能走一步看一步的。從他第一次在夜裡親了別嘉言後,他便已然開始計劃未來,因為多出了一個人,他半點都不能踏錯。
他沉思了會兒。
「嗯。」
慫慫激動,這是要舉高高和做伏地挺身了嗎?——他就是伏地挺身撐著的那個平板!
然後顧先生說:「那就做題吧。」
「……」
顧黎拍了拍他的肩。
「把你的五三拿出來。」
「……」
看吧,顧先生果然更寵愛皇貴妃,杜雲停的肚子裡又開始攪酸了。
在正式進入高三後,學校再次組織了一次摸底考。經過三個月的補習,杜雲停這一回答得比往常順手的多,還規規矩矩檢查了幾遍。
成績出來時,也著實跌破了一大半人的眼鏡,他竟然擠進了班裡前四十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