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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韶望著他匆忙離去的背影,所有的反駁與疑惑都放回了肚子裡,他好脾氣地嘆了口氣,對裴英爾笑了一下,「如此便有勞英爾兄。」
「是在下的本分,楚公子不必多禮。」裴英爾道,「在下姓裴,跟在褚盟主身邊已有近十年,大小瑣事皆由在下處理。既然盟主吩咐,不敢不從。」
蘇韶察覺到他的疏遠,沒往心裡去。
兩人本身就不熟悉,若是人人都像信王一樣態度親切,反而讓人多想。信王位高權重,又是皇室中人,身份尊貴,為君者,即便有所要求,臣下也不能拒絕。
「子修這便去尋信王,裴兄大可放心。」蘇韶與裴英爾告別,朝著信王的住所走去。
這裡與信王的宅院相隔不遠,褚昭帶他們過來,恰巧順路。
蘇韶走遠了些,確定無人跟隨,自腰封之下拿出炭筆與紙,寫下幾個字後捲成細條,又拿出啞哨一吹,不一會兒便有隻通體潔白的隼從遠處飛來。
它腦袋翅膀上帶著雪花,一雙眼睛炯炯有神。
蘇韶摸了摸它的腦袋,將紙條塞到它的羽毛之下,「好鳥兒,去找栗鴞吧,路上小心。」
聽到吩咐後,隼未做多餘停留,直接飛走,不多時便消失在灰濛濛的天空中。
他搓了搓凍得微微發紅的手,來到信王別院,侍衛通報之後才進入。
信王房裡溫暖極了,李長治坐在軟榻上,對面是一桌豐盛的菜餚還有燙好的美酒。
「子修怎麼過來了?本王還以為你更想獨自呆著,沒想到你這等人也會耐不住寂寞,主動來尋,真是叫人驚喜。來的正是時候,給楚公子看座,子修過來,與本王一同暢飲!」李長治熱情的招待他,親自下榻,拉著蘇韶坐到自己身邊。
「手怎麼這般涼?可是在外面呆久了?」李長治說著,並未鬆手,反而拿過自己的手爐遞到蘇韶手中,握著手背幫他暖了起來。
蘇韶不自在地想將手拿出來,卻又不好拂了他的好意,只是嘴上說道:「殿下……這於禮不合……」
「出了宮,管他禮數作甚?」信王毫不在意,他忽然往前一湊,神秘兮兮地問蘇韶,「皇兄可曾與你做過這樣的事?」
蘇韶愣了一下,「不曾。」
李長治得意地哼兩聲,「本王也覺得,本王比皇兄好多了。子修更喜歡皇兄還是更喜歡我?」
蘇韶年紀較他長了幾歲,李長治故作單純,瞧起來就是個未長大的孩子。聽著這樣幼稚的言語,蘇韶掙扎的動作也小了許多。他本就心地善良,成為魔教教主也是無奈之舉,蘇韶違背良心做了許多事,他從不後悔,因為他心中清楚,現在所做的一切,的確是害了許多人,但是為了長遠的安寧,一切都是值得的。
就讓錯處由他來背負,剩下的交給魏王去做便好。
世事虛名,於他毫無作用。他不在乎這個,只是偶爾想起因自己而死的一條條性命心中愧疚。
如此情形,從來都與蘇韶沒有關係。他也從未想過,自己能與尊貴的親王坐在一起,被他當做兄長一般撒嬌討巧。
面對這樣的信王,蘇韶自然不可能再拒絕他。
「魏王殿下為人克制沉穩,自然不如王爺這般平易可親。」蘇韶道。
「子修的意思是,覺得我比皇兄好?」李長治眼中閃過一絲算計,故作黏人繼續問道,「若是皇兄想讓你回去,本王又捨不得,子修可願為了本王留下來?」
蘇韶瞬間明白了他的意思。
先前他沒有在意,如今信王之意昭然若揭,明了之後再去回想,蘇韶這才覺得,這位王爺或許沒有他表現出來的那麼單純。
譬如方才他講,「出了宮,管他禮數作甚」,宮外可以不顧,一旦回到宮裡,君君臣臣,主子奴僕,自然要分個清楚。
空頭支票開的不錯,籠絡人心也有一套,可惜不懂得拋出誠意,單是靠著態度,如何打動別人?
蘇韶在心裡分析了一番,又按照卓儀的人設,僵硬了臉色。
他把手從李長治手中強硬地抽出,又把暖爐放到一邊,便坐為跪,向後退了兩步,朝著年輕的王爺行了大禮。
蘇韶神色堅定,「殿下之心臣已知曉,只是魏王於臣有救命之恩,無以為報。臣不過區區常人,不值得殿下與魏王殿下爭執,若是殿下執意如此,臣唯有一死以謝恩情!」
李長治定定的看著他。
蘇韶低著頭,等待他的回答。
他全身肌肉緊繃,就等信王給他答覆,來做出反應。
作為魔教教主,蘇韶不是迂腐的人,只有這個辦法能讓李長治看清自己的決心,好歇下心思。
他要做的只有一件事——幫助魏王掃清江湖中的障礙,統一政治,富國強兵,而不是任由江湖與朝堂完全分裂為兩部分。
魏王與其他幾個王爺不同,他輔佐的人,是當今太子,名正言順的儲君!
第71章 6.6
「一時玩笑話而已, 是本王錯了, 還請子修不要放在心上。」李長治還沒放棄拉攏蘇韶的想法, 自然不能態度強硬。
李長澤為人刻板冷漠, 信王覺得, 蘇韶對他死心塌地也不過是文人氣節, 如果能讓他對魏王徹底失望……另投明主並非難事。
信王與褚昭不同, 蘇韶不敢給他臉色看。信王已經拋出台階,蘇韶便順勢收起情緒, 就著李長治伸出的手起身, 重新坐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