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婢女又道:「公子若是精力不濟,可在此處住下,殿下不會在意的。」
「子修先在此謝過殿下好意。只是君臣有別,實在不好占殿下寢室。殿下在何處?」
婢女道,信王正在外面賞雪。
蘇韶接過她遞來的披風,道謝後又把面具要過來,重新系在臉上。他推門出去,外面果然又下起了雪。
蘇韶同李長治看了一會兒雪景才告辭離開。
知道信王對自己的關注之後,蘇韶行事越發謹慎。他先是回到自己房裡,假作睡下,藉此換下衣服與面具,確定屋外無人後偷偷溜出去,來到城中與栗鴞約定好的地方。
蘇韶內力高深,不懼嚴寒。一身紅衣在雪中負手而立,臉上的面具如同修羅惡鬼,配上他清瘦挺拔的身姿,別樣的神秘感讓他看起來充滿了魅力。
栗鴞從遠處過來,直接跪到蘇韶面前,「教主。」
「嗯。」蘇韶道,「隕星塢之事如何?」
裴英爾說之前,蘇韶根本就不清楚發生了什麼。聯想起天元宗被人摸到的種種線索,想來應該是魏王也覺得不妥,這才以「季公子」的身份,替他這個教主傳令對隕星塢下手。
時機把握很重要。蘇韶知道這一點,也就不會氣惱,魏王沒有提前告知自己他的動作。
正是因為這樣,魏王才對他委以重任,給了他足夠的信任。
蘇韶卓絕的能力與心思,魏王都看在眼裡。他親手把這個孩子養大,蘇韶性情如何,魏王也看在眼裡。
聽了蘇韶的問話,栗鴞起先那點懷疑也隨之消散。她道:「聽從教主吩咐,使用的武器都是尋常箭矢暗器,我教潛伏在隕星塢的探子也如同門派弟子一般死去,沒有留下絲毫線索。」
「做的不錯。」蘇韶淡淡道。
栗鴞抬起臉,迤邐的面容有些許不解,「教主若是想除去他們,為何不在明處動手,豈不是更容易豎立我教威儀?」
她早就想這麼做了。
栗鴞的名聲不算小,她跟著蘇韶的時間不短,但正因為如此,旁人只看得到教主,反而不容易注視到她。
她多想直接出現在正道門派面前,展現一些這身好功夫。
蘇韶沉下臉,「本座的事,豈容你指手畫腳?」
這些日子蘇韶低調極了,栗鴞險些忘記他從前的凶名。如今聽到蘇韶壓下的聲線便心中一顫,重新低下頭,恭敬道,「屬下知錯。」
「此次便算了,若是再有下次,不如直接把位子讓出來,本座以為,願意為本座做事的人不算太少。」蘇韶慢悠悠說道,只是他以魔教教主出現時慣有的姿態。
魔教收羅的人大都心術不正,若是性子太軟,難以服眾。蘇韶不得不營造出另外一種性格來壓制他們,最好是讓他們連反抗的心思都不要有。絕對的忠誠才能讓魔教成為一把利刃,不會傷到自己。
「多謝教主,栗鴞記住了!」栗鴞道。
蘇韶點了點頭,「你下去吧。」
他在雪中看著栗鴞離開,面具覆蓋下的面孔儘是無奈。
蘇韶輕輕嘆息一聲,動用輕功跳上城牆,朝著隕星塢趕去。
是時候在人前露一面,認下所有的罪過了。
第72章 6.7
隕星塢與天元宗不一樣, 最起碼它的主人不會把妾室安置在外面。
它遠離鬧市,頗有自在隨和之意,不過聯盟六派中的人,有哪一個是真的淡泊名利?
他選擇跟魏王走這條路, 便要一直走下去。
蘇韶壓下心底複雜的情緒, 輕功一點,如同自空中飄落的花瓣, 慢悠悠地隨風而動, 最後輕巧落在了瓦片上。
隕星塢一派遭了災, 其餘五派兔死狐悲, 也跟著坐不住了。比起天元宗被滅門時趕過來湊數,此時要熱鬧多了。
蘇韶躲在一邊,看褚昭面無表情地看著眾人。
身為盟主, 他沒有要開口講話的意思, 認真的表情下是難以察覺的漫不經心。在座的人都並非無名之輩,到了如今這個時候,他們卻顧不得身為一派之主的架子與排場,爭吵的聲音大極了,且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蘇韶豎起耳朵仔細聽了一下。
「定然是卓儀那個魔頭所為!」天元宗出事時陸書言就有了推測, 接二連三的有人死亡, 誰也不知道下一個會不會輪到自己。他的聲音微微顫抖,「卓儀近年來鮮少出現在人前, 以他的性格不該如此, 一定是魔頭又有什麼陰謀, 準備把我們一個個殺盡!」
不得不說,陸書言的推測准極了。
可是事情沒有落在自己身上,不過是少了一個爭奪勢力,關係又不算好的門派,又有誰會在意呢?
「陸兄此言差矣,卓儀不過是個二十來歲的毛頭小子,就算他再天賦出眾,怎麼能在短短一瞬間殺光隕星塢的所有人?魔教不過一群烏合之眾,老夫倒覺得,此事並非魔教作為,隕星塢行事詭譎,說不準是在哪裡惹了厲害的仇家。」
除了陸書言,沒有人覺得魔教有能耐把整個江湖搞亂。
蘇韶眯了眯眼,面具下面掛起一抹嘲弄的笑,腳尖輕點出現在屋頂上。
紅衣男人坐在屋脊上面,隨意地曲起腿。他一點都不在意雪花落在身上,撩了下衣擺,手臂撐起下巴看著毫無所覺的眾人。
「你們來說!此事是否可能為魔教作為?」陸書言急道,「自賈府發現的那枚暗器還不夠嗎?即便不是魔教直接下手,也與卓儀脫不了干係!卓儀為人冷酷陰鷙,又喜怒不定難以捉摸,我們正道本就與魔教勢不兩立,既然與此人為敵,為何不早做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