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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陽這段日子過得也沒有多好,見到虞南時,他急切地問道:「虞星怎麼樣了?他是不是在你那裡?」
「虞星和蟲族到底是什麼關係?!」持續工作累積起來的疲憊讓虞南眼睛發紅,他撐著手臂,高大的身軀站立在杭陽面前,全然不復原本的冷靜自持,「杭教授、杭叔叔,請你告訴我,虞星到底和蟲族是什麼關係?」
杭陽抿了抿嘴,並未答話。
「他是我弟弟!我有權利知道!」虞南發泄似的脫下外套,用力甩到了地上。
如果不知道杭陽是為了蘇韶好,又是個身體文弱的研究人員,虞南恨不得把他按在牆上給他兩拳。
「你……」最初的驚訝過後,杭陽冷靜下來。他推了推鼻樑上的眼睛,有幾分不通世故的單純與涼薄,「三十年前,帝國戰力資源短缺,嘉琪與博彥在前線呆了十幾年,最了解蟲族的也是他們夫妻兩個。後來我與他們相識,成為好友……」
杭陽把所有的事情從頭到尾講了一遍,包括虞博彥與岑平月的關係,還有蘇韶被送到蟲族的原因。
沈嘉琪懷孕時並未及時發現,到了前線之後,她的妊娠反應越來越明顯,可是性命攸關的時候,根本沒有條件給她提供太好的生產環境。這個時代的人類生育能力已經變得底下,成年人的身體素質很高,但是剛出生的嬰兒卻沒有太多承受能力,僅僅是來自礦石與其他能源的輻射都可能讓他們丟掉性命。
沒有良好的隔離措施與營養供給,兩個孩子一度陷入垂危。
虞博彥和沈嘉琪一生可能只有這麼兩個孩子,他們不願意就這麼放棄兒子的生命,可是隨軍的戰士的性命顯然要比私情更加重要。這對新上任的父母只能選擇委屈自己的孩子,留在前線奮戰到底。兩個寶寶堅強地活到了第二個月。
兩個月後,岑平月死了。
筋疲力盡後這位帝國傳說倒在了荒野中,任由蟲族四肢打破他的機甲防禦,用尖利的牙齒撕扯他的肉身,把人吞噬一空。或許是因為多年前的蟲族動亂讓他的身體產生了變異,在擁有強大體能之後,也伴隨著不為人知的負面影響。這些負面影響究竟是什麼,岑平月死後無人知曉,總之啃食了他身體的蟲子不到片刻自爆身亡,它們的軀殼在平原中燃燒,連同岑平月的機甲一起炸了個稀巴爛。
強大的衝擊波自岑將軍埋骨處向四周發散開,兩個幼小的孩子瞬間陷入了昏迷。
其他蟲族瘋了似的追擊人類軍隊,它們追逐著岑平月的氣息,展開了一場復仇。
岑將軍最喜歡虞家的兩個小子,尤其是性格更為開朗的弟弟。他時常把孩子偷到自己房間裡逗弄他,沒想到這一點點喜愛給他帶來的卻是巨大的災難。
他們發現的不算晚,可是蟲族瘋狂的、不顧性命的攻擊依然鑽到了空子,把虞星咬了。
杭陽想盡一切辦法救他,他們把他隔離開,卻只能看到曾經對誰都能露出燦爛笑容的小嬰兒一點點虛弱下去,連哭聲都微弱。沈嘉琪痛苦極了,她寧願去戰場上和蟲族廝殺,也不想看到自己的兒子慢慢死去。
從來沒有這么小的孩子被蟲族咬傷過,或許還有之前不知明的輻射,即使醫療水平再高,杭陽再怎麼努力,也無法救回他的性命。
最後杭陽與虞博彥私下裡達成了協定,他們打算給虞星注射蟲族的血清。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沒有人清楚虞星能不能在這樣的手段中活下來,也沒有人知道,活下來之後他會是什麼樣子。
「他沒有死。」虞南冷靜下來,看著杭陽緩緩道,「為什麼不把他帶回家呢?」
杭陽眼中儘是無奈,「你也看到了科技院是什麼樣子,虞星如果發生了不知名的變異,隨著年齡增大最後的後果顯而易見。博彥當時覺得,你們兩個出生在前線,知道你們兩個存在的士兵不多,不如趁著虞星虛弱,宣布他的死亡,再悄悄把他送到安全的地方安置起來。或許還能讓他平安長大。」
「科瑞斯確實是合適的地方。」虞南道。
科瑞斯先前有一半人類居住,只是那裡的人類大都是流民,沒有在帝國進行過身份認證。剩下的一半地盤屬於蟲族,蟲族雖然偶爾騷擾進攻,卻一直沒有發生過大的戰役。蘇韶作為注射了蟲族血清的孩子,生活在這種地方,如果能作為一個人類生存當然更好。
「可是他被蟲族搶奪走了。」
「搶奪?」
「對,搶奪。」杭陽目光悠遠,回憶著當初,「那時候我已經進入科技院,試圖找出他身體的異常,不再跟隨你的父母去前線。」
虞南對這件事有點印象,當時杭陽和他的父母曾在客廳中談論過。他從沒想到一向溫柔和煦的杭叔叔也是這麼厲害的人。
杭陽繼續道,「虞星小時候跟你不太一樣。他沒有你這麼懂事,很多事情教他很多次也學不會。那時的他臉上有一塊黑色的硬殼,看起來就像個蟲族。他不記得我們,認為自己是個蟲族並不奇怪。
「我和你父母不可能時刻守著他,我們給他找了當地人,付給他們酬勞拜託照看虞星,可是沒過幾年,虞星就失蹤了。照看虞星的人說,是蟲族突然過來,把這孩子帶走了。」
「您現在想明白是為什麼了嗎?」虞南問。
杭陽搖頭,「他能恢復成人類模樣我也很驚訝,這算是好事,畢竟他本來就是人類。我想,虞星的身上可能發生了不知名的變異,這個變異或許跟岑將軍身體經歷的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