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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嘴上雖這麼說,身體卻是分毫不動,結結實實地等蘇韶禮數周全後才站起來,「這面具實在醜陋,遮擋住子修的好顏色,瞧著嚇人的緊。」
「屬下知錯。只是來時匆忙,未能及時換下。」蘇韶道。
他戴的面具遮起了整張臉,單論身形也是個風姿雋永的美男子,只是半張臉上的醜陋疤痕實在不堪入目。李長澤不願見他的傷疤,也不想看到丑面具,便找人打制了一塊銀面具,單單遮起疤痕。蘇韶說的沒有及時換下,就是指這塊面具,
「罷了。本王來的匆忙,又怎麼好怪罪你。」李長澤擺手,拉著蘇韶坐下,「這般急忙出門,可是知曉了天元宗之事?」
「殿下英明。」
李長澤道,「能有你這樣的心腹下屬,也是本王的之幸事。看來子修已經做足了準備。魔教今日如何?」
「左右二位護法長老已經被教派下了追殺令,不過屬下認為,若是留下他們兩條性命,於殿下而言未嘗不是好事。」
兩個護法長老投身魔教本是無奈之舉,他們性情高潔,既然接受了教派的收容恩惠,便想著把魔教壯大。可是在魏王的計劃中,魔教便是手刃正道的利器,它越是作惡多端,越是強大,正道中人便越關注它。
今年來起義造反的門派不在少數,朝中大臣不止一次罵過,這些江湖中人吃飽了閒的力氣沒處使,滿心都是對權利與享受的追求。可朝廷的政令他們不聽,手段太強硬了又會被罵,逼急了這些人,反而會激起群憤。魏王親手培養的蘇韶,便是為這件事而生。
所以護法長老想洗白魔教,那是不可能的。
「子修所言有理。」李長澤道。
這兩個人被魔教追殺,總會透露出些事情,不著痕跡地抹黑魔教。
「魔教的事,你先放一放。本就已經夠亂,派手下暫且處理事務,想來也不會出大岔子。」李長澤若有所思道。
「殿下有何吩咐?」
李長澤笑了一下,沉默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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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天元宗的案子,二十多年前留下的心病更讓褚昭在意。
陳年往事確實不好著手,即便有裴英爾幫忙查案,也不過區區幾條線索。
裴英爾手中拿著一隻不過小指大小的精巧竹筒走過來,遞給褚昭。他撩起衣擺坐到一邊,「看來褚兄離飛黃騰達不遠了。」
「什麼意思?」褚昭不明所以的把竹筒接過,取出裡面的紙張,「信王要過來?好好的王爺放著不做,偏偏在這時候過來。」
褚昭從不懷疑裴英爾消息的準確性,既然是從他手上傳來的,不可能會有錯。
「信王今年二十又一,上面兄弟眾多,朝中事務分到他這裡,剩不下多少。空有地位而無實權,此次怕是來者不善。」裴英爾淡淡道。
褚昭知道江湖上各個門派有多招朝廷忌憚,他接受了裴英爾的說法,「趁亂而入是個好法子。只是這麼一來,這案子便不好查了。」
裴英爾微笑,「褚兄忘了,信王未必只會搗亂。褚兄也可藉此次機會,反過來順藤摸瓜。」
「是我糊塗了。若不是英爾提醒,我都忘了這茬。」褚昭嘴角仍帶著笑,眼神卻冷了下來。
當年的事和朝廷脫不了關係。他雖然在江湖中頗有名氣,放在朝堂上看,不過是沒名沒分的普通百姓而已。想要接觸這些「大人物」實屬不易,如今信王主動送上門來,即便他年紀尚小,不可能參與之前的事,褚昭也能從他的口中,趁其不備打聽出點消息。
這麼想著,褚昭心情反而沉重了下來。
二十二年前的事是他的心魔,這麼多年來,便是對著裴英爾他也從未完全說起過。
他本人便是被重重迷霧包裹住,如今有機會穿透屏障,接觸到真相,褚昭卻一點都開心不起來。
沉冤得雪又如何?他的家人,他的父母兄弟,還有教習功課的老師,全都死在了火海之中,死去的人不能復生,失去仇恨的支撐,褚昭就真正變成孤身一人了。
褚昭讓下人收拾好廂房,置辦好各類物件,方方面面都顧得周全,不想把親王怠慢。
信王不算是閒散王爺,只是與他的幾個哥哥相比低調許多。他來時排場不大,只有兩隊侍衛跟在轎子後面,謹防有人襲擊。
褚昭不覺得奇怪,他換了一身新衣裳,站在門口遠遠的迎接他們。
信王的轎子停下,容貌姣好的侍從站在一邊,伸出胳膊迎接裡面的人下轎。
褚昭發現就算是伺候人的下人,那雙手都比他們只會打打殺殺的江湖人細嫩。第一次面見親王,他心中充滿了好奇,緊緊地盯著轎子,看到藏青色的帘子被另外一位侍從掀起,一隻潔白纖細的手伸了出來,隨後是月白色的衣裳。
一位俊雅至極的公子從轎內走出,他周身氣勢柔和淡雅,並無盛氣凌人之感。
這人帶著半張銀色的面具,露出的臉龐如同他跟給的感覺一般無二,瞧上去無害極了,就像手無縛雞之力的文人書生。
褚昭剛要迎上前去,隨後轎子裡面又傳來響動,他住下腳步,看到又一意氣風發的少年從裡面出來,幾下跳到地面,朝他笑道,「褚盟主?」
他下來後,周圍幾人全都垂下頭,向他行禮。
褚昭覺得第一位從轎內下來的戴面具的公子給人的感覺熟悉極了,還未等他想起來究竟是在哪裡見過,便被信王殿下喊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