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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韶戳戳李鴻信,問,「這裡有你認識的人嗎?」
李鴻信雖然不姓蘇,地位尊貴不是一般人能比的。平時舔他的人不少,書房裡好些人都見過,他道:「認識幾個,不記得名字了。」
「我一個都不認識。」蘇韶說,「還以為會和皇兄們一起上課呢。」
阮夷坐在蘇韶的右邊,他擺好書本和硯台,又把毛筆洗好,放在桌案上。打理乾淨桌面之後才入座,聽到蘇韶這麼說,呆著嬰兒肥的小孩眨了眨眼,小聲道:「我認識的,殿下不必擔心。」
「嗯?」蘇韶因為他是個內向的孩子,現在這麼一看,阮夷似乎得伺候他和李鴻信兩個人,從尚書家小公子,直接降級成了書童,「你這麼厲害呀?」
阮夷點點頭,小聲把人介紹了一遍。
太傅給了他們熟悉的時間,看底下的孩子神情不似剛才激動之後,乾咳一聲,讓他們拿起了書本。
蘇韶有祝皇后教的底子墊著,其他的孩子也不是大字不識。第一節 課的內容淺顯,理解起來很輕鬆。蘇韶看了看身邊百無聊賴的李鴻信,還有滿臉寫著認真的阮夷,兩人一看就是學霸,有了對比,「資質愚鈍」來的更容易些。
太傅是個古板的人。他之前教的人是太子那一批,太子今年已經二十七歲,早就從國子監畢業了。按道理講,三師的職位尊貴,用不著太傅留下來,只需要回家清閒,偶爾為太子解惑就好了。但是太傅對教書似乎有了感情,自請留在國子監。
蘇韶聽著太傅的課昏昏欲睡,一點都提不起興趣來。
想像中的旁徵博引一點也沒有,太傅不過是照著課本一句一句通讀罷了。
一想到要在國子監里學習好多年,蘇韶就覺得心裡很累。
好不容易熬到下課,蘇韶直接趴在了桌子上,積攢起來的睡意卻一點都沒有了。
一群小孩湊到蘇韶跟前,笨拙地說著場面話,也有直白的孩子直接說想跟他交朋友。
蘇韶聽著聽著,又覺得困了。
他忽然站起身,孩子們以為他要發飆,所有的聲音都安靜下來,忐忑不安地看著他。
蘇韶道:「我出去走走,你們該幹嘛幹嘛。」
李鴻信和阮夷對視一眼,也跟著出去了。
蘇韶對國子監不熟悉,這是他第一次過來。正是春日,院子裡面的樹上開了些粉色的花朵,看起來小小的,蘇韶沒有見過。
他往樹跟前走了走,發現後面坐著一個少年。
少年雙手交疊枕在腦後,一本書扣在他的臉上,看不清楚模樣。
阮夷和李鴻信過來之後,蘇韶問阮夷,「那邊的人是誰?看起來有點熟悉。」
他沒有刻意壓低聲音,樹底下的少年似乎意識清醒,聽到他的話之後動了動胳膊,把書從臉上拿了下來。少年朝蘇韶挑了挑眉,拖長了調子,「十三弟竟然連哥哥都不認得了,哥哥可是很傷心啊。」
雖是這麼說著,他的表情卻沒有一點傷心的意味,甚至還有笑容,只是笑意未達眼底,讓蘇韶覺得怪怪的。
他思考了一下十幾個哥哥的模樣,不確定道:「……九哥?」
「嗯。」蘇頃應了一聲,「身體可好些了?」
蘇韶以前被養在太極殿,沒和幾個哥哥住在一起,因為年齡相差有點大,也沒有跟人一起玩過。他跟蘇頃和蘇琳的友情持續了不到兩天,就隨著蘇琳的死亡斷掉了。
後來出宮兩年,從回來之後也一直以養病為由,沒有見過他。兩年的時間可以讓一個小孩長大很多,十二歲的蘇頃有了少年模樣,身體抽長不少,也沒以前那麼虎頭虎腦了。
「好的差不多啦,要不然母親也不會放我出來。」蘇韶笑了笑,「九哥,我搬到皇子所住了,就在那邊的甘霖殿。」
「是嗎?母后捨得讓你出來了?」
蘇韶覺得他語氣怪怪的,一時不知該怎麼回答。
他從小就被特殊對待,總不能說「要不是年紀到了,她才捨不得」,也不能回答「其實我都被她放在宮外兩年啦」,無論怎麼樣都對自己沒好處,蘇韶乾脆沉默以待,閉上嘴對他傻笑。
蘇琳的死,讓蘇頃變了好多啊。
李鴻信道:「殿下,該回去了。」
蘇韶點了點頭,又問蘇頃,「九哥不上課嗎?」
「一會兒就去,你先走吧。」蘇頃擺擺手,重新把書舉到了頭頂。
蘇韶和小夥伴們一起回去,上完一上午文化課之後,被羅華接著去自己的新住所。李鴻信和阮夷跟他住在一起,除非休假,其他時間都不能出宮的。
蘇韶上了幾天課,新鮮感過去之後,膽子越來越大,每次都昏昏欲睡。太傅看不過去,找陛下打小報告,陛下不以為意,反倒讓太傅多照顧一下他,倒是坐實了身體虛弱的傳聞,連下午的體育課請假都變得簡單了。
終於挨到休沐時,兩個伴讀出宮回家,蘇韶也得了機會去見祝皇后。
如果不是遇到蘇頃,他都快把出宮的理由給忘記了。既然祝皇后讓他回來,兇手應該已經沒有辦法再蹦躂了。
蘇韶一大早起來,任由羅華收拾好自己,簡單吃了點東西墊下肚子,興沖沖往太極殿趕。
盈水在宮殿外頭站的筆直,臉上帶著笑容,跟另一位宮女聊天。
見到蘇韶她立刻迎了上來,行完禮道:「娘娘猜到殿下今天會過來,特地讓奴婢在殿外迎候,奴婢剛一出來,殿下果真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