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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秋送寧畫出去,午秋在院子裡忙著,屋子裡只有關關在角落裡做著針線活。對著江宏,安靜起來,寧書就有點不習慣。
江宏拿了紙筆,寫起了方子。好像寫了一張又一張。
“你身子弱,有些常用的方子用不得。”江宏終於把筆放下。
“發燒的時候切記不可用太猛的方子,這裡有幾道方子,都是合你身子開的藥。若是著涼了,心口悶,又或者受了外傷可用。另外還有幾種你或許以後用得著的藥,用處和方法都寫了。”江宏笑得有點嘲諷,“也許你嫁到王府安康一世。”
四五道藥方擺在桌上,江宏又從藥匣里拿出來四五種瓶子。
“表……”
還沒等寧書說完,江宏提著藥匣就走了。
樣子,竟然有些狼狽。
大婚之日
“老貓。”寧書蹲下來將勿忘抱起來,這些日子也不知道老貓去了哪裡一直瞧不見,今兒個卻突然回來了。“以後我便不在府上了,你要照看好自己。”
“丫頭快把它放下,擔心弄皺了嫁衣!”江姨娘進來就看見寧書抱著勿忘站在牆角。
關關、在河還有午秋和首秋跟在後面拿著首飾、紅帕子等一干出嫁時的物件。
四個丫頭將寧書圍起來,給她梳妝打扮起來,散落在背上的三千烏髮被一點點盤起來,露出纖細白皙的後頸。從此再不為閨中女。
從來不施粉黛的素顏抹了艷麗的胭脂,就連淺粉的唇瓣都塗上大紅的唇脂。兩鬢盤起的髮髻間插著一對鸞鵲金步搖,隨著不經意間的頷首而顫動著。
“嫁過去了,記得好好待夫家的人,切不可使小性兒鬧脾氣。”江姨娘拍了拍寧書的肩,“王府不同自家,為人妻的,更要謹慎小心。”
寧書點頭,微聲道:“我知道。”
江姨娘猶豫了一下,說:“你二姐如今傷著,可畢竟是你嫡姐,你要好好照顧著她。最好……不要在她有孕前懷了孩子。”
寧書默然,她知道這是江姨娘想起了自己。
“三姐!”寧畫笑嘻嘻地進來,她今天特意穿了身水紅色的裙裝。寧書突然發現自己這個天真爛漫的妹妹穿著艷色衣裳竟是多了些嫵媚。寧畫如今年歲小,過幾年長開了,定是個美人。
“之前大姐出嫁的時候,我就覺得這嫁衣是天底下最美的衣裳。如今瞧著三姐穿上紅嫁衣,竟是比大姐還要好看呢!”還是在三姐這裡舒心,剛剛寧畫先去了寧棋那裡,可是整個落棋齋都氣氛壓抑,她道了喜就如避了瘟神一般來了這裡。
寧書被她逗笑了,道:“你的嘴永遠這麼甜。”
“寧畫恭喜三姐啦,祝三姐以後順順利利,與姐夫伉儷情深、同德同心、舉案齊眉。”寧書拱了拱手,像模像樣的說著道喜的話。
寧書卻臉色淡淡,說:“謝四妹了,可是四妹你好像用錯了詞。”
寧畫卻一臉的認真,道:“妹妹哪裡說錯了?你的名分本來就是世子爺的妻。”
寧書啞然,知道寧畫是好意,不再糾結於此,笑笑與她說話。
江姨娘笑了笑,望著穿著嫁衣的寧書壓下心口的不舍,“時辰到了,咱們去前院吧。別晚在了你二姐後面。”
坐在梳妝檯前的寧書起了身,將要踏出門檻的時候不禁回望了一眼這間原本不屬於自己的閨房,有些明了當初寧琴出嫁時的不舍。
然而在她出嫁的時候,她的父母兄長卻都不在自己身邊。
兩頂一模一樣的大紅花轎,停在寧府大院。寧書待寧棋先一步被兩位媽媽抱上了一頂花轎,才隨著媒人的牽引上了另一頂花轎。
一身紅衣的匡策騎在高頭白馬之上,身後是兩頂花轎。吹吹打打的聲音沿著他們走過的路響起,身著紅衣的丫鬟們捧著籃子,將籃中的喜糖、喜餅分發給路人。
人人都道世子爺好福氣,娶得一雙姐妹花同歸。
馬上的匡策還是如往常一般的清冷中帶著絲傲慢,偶爾側首對他道喜的人點頭。
寧府到王府的路並不近,足足行了兩個多時辰才到。雖然坐得是最軟最舒服的花轎,可扛不住這麼久的顛簸,加上頭飾沉重,這一路倒是讓寧書糟了些罪。寧書尚且如此,更何況傷著的寧棋。等到停了轎,寧棋的傷口已經淌了一大片血,將鮮紅的嫁衣染濕,她整個人也是臉色煞白。
媒人嚇得一驚,急忙小跑著到和王妃耳邊小聲細說。
和王妃也不敢耽擱,府上的太醫早就安排好了,命人將寧棋先送進內院,讓太醫小心診治。
媒人便問:“我瞧著寧家二姑娘的樣子不大好,等下拜堂的時候如何?要不要著她身邊貼身伺候的丫頭頂替著來?”
“不用。”和王妃淡淡地說:“何須本宮找人頂替,他寧家不是早就找好頂替的人了。”
媒人懂了王妃的意思,便下去操辦起來。
“夫妻交拜——”
寧書側過身,深深地彎了一腰。大紅的蓋頭遮著她的視線,只能看見匡策的一雙靴子。
寧書恍惚間產生了一種錯覺——自己還是寧家嫡女,換心歡喜地和他成親。
然而事實是,自己的確和這個男人成了親,不過卻是另外一個女人占著自己的身體,自己還可笑得成了陪嫁。寧畫祝福的話就幽幽飄進了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