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僻靜的山路,磕磕絆絆,寧書走了一小會兒就覺得累。雖是寒冬的天氣,卻是香汗淋淋。
“若以後有機會了,倒要好好鍛鍊下身子了。”寧書喃喃自語,一個不留神,就被一截枯樹枝絆倒。她吸了口涼氣,勉強爬起來,已經結痂的手掌居然又撐破了,傷口又開始流血。絲絲疼痛快要將寧書麻痹。
寧書不敢久停,繼續深一腳淺一腳的往山下走。
等她終於下了山,這才長長舒了口氣。回望了一下山寨,寧書不再猶豫,辨別了方向就朝著之前與和王妃約定的斷橋走去。
寧書清楚已經過了十日,和王妃應該已經不在那兒了。可是等她終於到了林外斷橋處不見一人時,心裡難免蒼涼。
她抿了下唇,在黑夜裡小心前行,圍著斷橋,將四周查看了一番果然無果,沒有人,也沒有什麼記號留言。冬日的涼風吹在她臉上,使她不由打了寒顫。
她坐在斷橋橋頭一棵枯樹下的巨石上,長長嘆息了一聲。
冷,還有絕望。
天下之大,她竟是不知道要去哪裡。心裡有苦澀,也有委屈。從小被捧在手心裡長大,縱使後來穿成了庶女,也是好吃好穿養在深閨里。她甚至從來沒有過隻身出門的經歷,可是自從成婚以後,遇刺殺,被陷害,逃命,騎馬,遇土匪……甚至如今一個人大半夜坐在這裡,前途渺茫。
眼眶不由就濕潤了,寧書開始懷疑因了那一絲執念嫁入王府究竟對不對?若當初她嫁給了江宏是不是就可以一直安安穩穩,免此流離?
可是這想法一生出來,腦海中就不由浮現了匡策的身影。
寧府時,他背著手由遠走近,所有的人物景象都變成了死物,成了點綴他的背景。
她掀起車簾,目之所及是他騎在高頭大馬上孤傲的寬大背影,給與她無盡的踏實。
她好好跟他說話講道理的時候,他會突然堵上她的嘴,讓她所有的話化成無盡的溫柔。
他還會熟稔地拉她入懷,勾著嘴角聽她說話。讓人覺得他聽得很認真,又好像她說什麼都無所謂。
寧書還記得那一日,他說呀:“我就是要把你捧上天啊。”他說這話的時候,翹著二郎腿,笑得像個孩子一樣。
寧書緩緩閉上眼睛,眼淚一顆一顆順著蒼白的臉頰滾落下來。
想念,原來竟是這樣一種滋味。
寧書在斷橋那兒坐了一夜,她靜靜坐在那裡看著朝陽一點點升起來,溫暖的光灑向大地,一點點灑進她涼透的身體裡。
寧書捶了捶腿,讓凍僵了的腿恢復知覺後才從石頭上下來。她轉身,看見秦丘榆靜靜站在不遠不近的地方。他那樣子,瞧著似乎已經站了很久。
寧書微微怔了一下,然後勉強扯出絲笑容來,說:“秦公子,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情瞞著我?”
秦丘榆欲言又止。
寧書就那樣靜靜看著他,不再開口問,而是默默等著。
寧書明明落魄狼狽成這副樣子,可是秦丘榆望著她還是覺得高不可攀。山寨那群小子告訴他,喜歡一個女人不需要講什麼道理。反正她孤身一人,不如直接給她睡了,到時候她就會死心塌地留下了。
可是這事兒,秦丘榆做不出來。
或許換成別的女人,他敢。可是寧書不行,她是他年少時的憧憬,他不願意親手毀了自己的夢。
“是,我是有事瞞著你。”過了許久,秦丘榆終於開口:“我派人打聽消息,可是沒人見過和王妃。但是……”
秦丘榆頓了一下,斟酌著語句說:“策世子與寧將軍裡應外合,生擒宋王。宋軍已退,兩軍言和。”
寧書微微心安,匡策沒事,仗也打完了。可是瞧著秦丘榆猶豫的模樣,寧書心裡有一絲不詳的預感。
秦丘榆又說:“匡宋聯姻永葆兩國友誼,宋國嫁安蘿公主於……策世子。”
秦丘榆憋著一口氣,仔細去看寧書的表情,卻見她十分平靜。
過了好半天,寧書垂眉低聲說:“也好,也好……”
“我……世子如今在遼城,我帶你去找他!他……他不會不管你的!他一定是不知道你還活著,以為你遭到了不測!”秦丘榆急忙說,此時此刻他竟是半點占有的心思都沒有,他心裡想得全都是不讓寧書難過。
寧書輕輕笑了一下,有些釋然地說:“秦公子,可否請你帶我去羅城?”
“羅城?”秦丘榆愣了一下,他沒想到寧書既不去找匡策,又不回寧家。羅城有何人?雖心中疑問,但他還是點頭應下:“好,我帶你去。”
寧書福了又福,鄭重道謝再三。
她原本的兩個丫頭蒲月和巳月都在羅城,之前寧書多次照料,聽說她們兩個打點了個小小的針線坊,日子過得還可以。
所有的悲喜就藏在心裡吧。他勝了,便是將來要稱帝的人。這樣的他不可能永遠守著不能生育的自己,總有一天,後宮三千,子嗣延綿。
不完整的愛情,破碎的諾言,何必再兩相遺憾。
更何況,流落土匪山寨多日的她,名聲早損。
匡翎很怕
匡翎緊緊握住自己的嘴巴,不讓自己發出一丁點的聲音。她躲在角落裡,和很多女人一起懼怕地看著進來的士兵托著幾個女人往外走。有個女人掙扎不肯去,甚至咬在了士兵的手腕上。那士兵咒罵了幾句,拔了刀就砍下了那個女人的人頭。那個全是血的人頭孤零零的滾到一邊。從匡翎她們的這兒正好能看見人頭上睜大的眼睛,致死不瞑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