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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王府最近可謂是門庭若市。
不知道又送走了幾波客人,寧書剛剛坐下伸了伸發酸的胳膊,和王妃就派人來請。寧書自然不敢歇息,立刻對著鏡子梳洗了一番,便趕了過去。
等寧書趕過去,和王妃就屏退了下人,開門見山的說:“你可怪我?”
寧書沉默了一瞬,道:“當然不會。”
“你知道你怪我。”和王妃緩緩搖頭,“策兒也怪我。”
和王妃的眸光黯淡下去,猶如薄暮的陽。
寧書望著她,頓了頓才說:“母妃所做的都是為了世子,既是如此,我自然不可能怪你。”
和王妃轉過頭來看著寧書,見她的眼中一片澄澈,並不像說謊的樣子,心裡稍微安了安,又悵然嘆息,道:“人吶,總是有自己的身份自己的立場,還有自己心裡頭不能言說的小算計小盤算。說句實在話,你怪不怪我,我也不當真,策兒生我的氣,就算我心裡難受也不會後悔所作所為。”
寧書垂眉,低順地說:“母妃所做的都是為了世子爺好,世子可從來都不是個不明事理的,定不會怪母妃。”
“其實今日把你叫來,是為了你姐姐的事情。”和王妃擺擺手,不想再說那些無用的話,那些過去的事兒說過的話,做了就是做了,說了就是說了,不提也罷。
寧書就抬起眉眼,望著和王妃等著她說下去。
“策兒昨日的意思,是留不得。他可有對你說起?”和王妃說。
寧書有些驚訝,驚訝過後很快又平靜下來,寧棋勾結匡元,更何況匡策又知道了她並非真的寧棋,本來就是留不得。就算真假寧棋的事兒說不得,可是她勾結匡元的事兒也是端端忍不了的。可畢竟是寧家的女兒,那些面子上的情分總是要留的。寧書原以為匡策會將事情壓下去,怎麼要挑明嗎?
瞧著寧書的神色,和王妃就知道她不知情,便說:“許是怕你們姐妹情深,策兒為你如此做,卻又不讓你知道。可是你心善,斷斷不會如此忍心。畢竟……”和王妃長長嘆息了一聲,“畢竟要顧慮寧家的顏面。”
“兒媳知道了。”寧書神色恭敬。
和王妃搖頭,道:“你還是不明白!”
寧書就越發恭敬了。
和王妃忍了忍,終究是握了寧書的手,說:“孩子,母妃這不僅是替寧家考慮,也是為你考慮。留一個心慈的美名,於你而言也是好的。他日成為太子妃也會更有底氣,更能服眾!”
寧書錯愕地抬頭看著和王妃。
“這幾日立太子的聖旨就會下來,太子妃的位子也是給你留著的。你以後如何,我本是不在意的,可這世上再也沒有比策兒更重要的人和事,那本宮也就不得不過問。”
和王的身影一點點浮現,又一點點散去。是啊,她的丈夫不在了,這世上也只剩一個匡策成為她全部的眷念。
寧書將眼中的錯愕一點點收起來,然後珍重點頭:“母妃的話,兒媳記著了,也會將事情處理妥當的。”
和王妃點頭,擺了擺手,“下去吧。”
寧書告退,走到門口的時候回頭望了眼和王妃。她鬢角的幾根銀絲格外刺眼。第一次見她的時候,寧書不過是個孩子,而那時候的和王妃端莊美艷,風華絕代。等寧書長大成了亭亭玉立的美人,和王妃還是一如多年前那般風華絕代,時間仿佛並沒有在她身上留下任何痕跡。可是自從和王的離世,她的魂兒好像就被抽走了,風華不在,只剩一抹孤寂的餘韻。
放下帘子,屋外是大好的光明,春天就要來了。寧書舒了口氣,緩步離開,長裙曳地。
她沒有回屋,而是去了寧棋那裡。
寧棋的院落冷清異常,連個伺候的下人都看不見。自然匡策回來,已經將她囚禁在這裡,不得進出。
推開結了一層蜘蛛網的木門,屋子裡的一股子霉味兒就飄了出來。
窩在床腳的寧棋抬頭,眯著眼睛望著站在門口的寧書,說:“你來了,來殺我嗎?”
寧棋笑,悽慘而絕望。
寧書沒有往前走,她看著寧棋說:“我這次回來蒲月和巳月是一起跟來的。”
“她們居然還活著?”寧棋十分驚訝。
“你送走她們以後我就著人一直照顧著。”寧書嘴角是淺淺的笑。
寧棋冷笑,道:“你跟我說這個是什麼意思?反正我也是活不久的,也不在乎身上再加什麼罪名!”
寧書終於走進去,她站在床邊,居高臨下地望著寧棋的肚子。寧棋謹慎的看了她一眼,拉了拉被子將自己微微鼓起的腹部遮住。
“留著這個孩子當真是不明智,若不留痕跡,你也未必就會落得如此下場。”寧書說。
寧棋臉上一白,仍挺著脖子說:“這是我的孩子!我當然要護著她!”
寧書嘴角淡淡的笑意就一點點收了起來,說:“孩子?”
寧棋眼露驚恐,她當然記得正是自己讓寧書不能再有孕!她不怕死!可是現在真的怕!此時此刻她終於明白失去孩子的那一種刻骨之痛!當初也正是因為她不忍心才沒有打掉這個孩子!
“不!不要!”寧棋慌慌張張地下了床,跪在寧書面前拉著她的裙角,哭訴:“你要世子妃我給你!你要什麼我都給你!不要傷我的孩子!我知道你心善,你救救我!救救我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