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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書心口一滯,又問:“什麼時候的事?我怎麼不知道。”
“就是在姑娘……病重的那幾日裡頭。”
寧書閉了閉眼,垂在身側的手緊緊攥著,指甲一不小心就劃破了嬌嫩的掌心,沁出了絲絲血痕。
寧珍病了
“不行!”宋氏不容置喙地說,“整個太醫院都快搬來府上了,都沒把大爺治好,他就那麼有自信?”宋氏經過寧書身邊的時候,對蘇媽媽說的這句不清不楚的話就落在了寧書的耳朵里。
等寧書走到朱律院的時候就明白了宋氏那一句話是什麼意思。
江宏站在朱律院大門前,並沒有進去。他還是那一身半舊的青色長衫,肩上仍舊掛著那藥匣。
同寧書一同過來的寧畫,瞧了瞧寧書的臉色,露出笑臉,甜甜地說:“我就先進去瞧瞧大姐啦!”
“我和你一起去。”寧書拉住了寧畫,就和寧畫一起邁進院子,沒有再看江宏一眼。而被拒之門外的江宏筆直地站在那裡,也沒有看寧書一眼,他看著遠方,似乎連寧書從他身邊走過都不知曉。
盧氏徹底病了,人躺在床上,心心念念的都是大爺。朱律院這邊人來人往,很多人過來看望,招待的責任就落在了寧琴的肩上。昨天是寧宗第一天回來,安城的人都只是得到了模稜兩可的消息,今兒個聖旨一下,得到了消息的權貴們絡繹不絕地往寧府趕。男的自有寧奉和寧璞招待,而這些來的婦人們自然由後宅招待。當然,寧宗染上時疫的事兒並沒有傳出去。雖說宋氏每天都要過來幫忙照看,可畢竟她是二房的人,大房的許多事情她也不甚清楚,和不方便過問。
寧琴本就心裡擔憂,再加上應付這些閒雜人等,她整個人都憔悴了許多。
“大姐,伯父怎麼樣了?”寧畫擔憂地問。
寧琴輕嘆了一聲,說:“太醫說今早醒了一次又昏了過去,又不讓我們進去看望。誰知道裡頭怎麼樣了!”
寧書就握了寧琴的手,跟著安慰:“大姐不要擔心了,你也知道大伯現在的狀況,也別急著非要進去了。你若是累倒了,可怎麼好。”
“我知道……”寧琴就沉默了下去。
寧畫眨了眨眼,突然對著寧琴說:“大姐,我和三姐姐剛剛來的時候瞧著江家的表哥想要來給大伯瞧瞧,可是被擋在外頭了。”
寧書有些詫異地抬頭看了寧畫一眼。
寧琴想了想才知道寧畫說的是誰,有些心不在焉地說:“四妹妹覺得他可靠?”
“試試唄!”寧畫一臉天真。
宋氏和幾位朝中權貴的夫人進來,三姐妹就停了嘴,上前去招待。宋氏看著屋內手握手的三姐妹,心裡憋氣:這個棋丫頭跑哪兒了!都什麼時候了,就算她不在意她大伯的生死!如今寧府人來人往,她總該做做樣子!這個寧棋,最近真是處處讓她失望!
就是寧畫的那一句“試試唄”說動了寧琴,現在的寧琴恨不得把全天下的大夫都抓過來。這個時候有人主動想來為他父親診治,她當然沒有拒絕的理由,她也就顧不得江宏喉嚨里究竟賣了什麼藥。
江宏自進了裡屋,不敢怠慢,跟著諸多太醫一起盡心盡力給寧宗診治。
這一治,就是一個月。
寧宗幾次差點就那麼去了,又是幾次被幾位數一數二的太醫給他從鬼門關拉回來。這一個月裡頭,他睜眼三次,又沉沉睡去。
這一日寧書帶著關關在前院的小徑散步。
“她們兩個怎麼樣了?”前後無人,寧書放慢了一步,讓後面跟著的關關跟上,小聲地問。
關關回:“奴婢依姑娘說的理由出府,沒人懷疑奴婢,奴婢去莊子看了蒲月姐和巳月姐,她們兩個過得不是很好,尤其是蒲月姐臉上落了疤。”
寧書腳步就是一停,心裡跟著心疼。
“不過,奴婢聽蒲月姐說,大夫說每日塗藥疤痕逐漸會消的。之前是沒有銀子買藥,奴婢把姑娘帶的銀子給了她們,也給蒲月姐買了藥,以後會好的。”
過了半響,寧書才應了一聲。道:“下個月你再找藉口去莊子上瞧瞧她們。”
“嗯!”關關甜甜地笑著,“奴婢知道三姑娘最心善了!蒲月姐和巳月姐也是這麼說三姑娘的!”
寧書在心裡輕嘆一聲,這哪裡是心善,蒲月和巳月現在遭受的正是受了她的連累啊,就算這樣偷偷照顧她們兩個,也難易抹平寧書心裡的那一份愧疚。
“三姐姐抱!”
寧書驚訝地看著小小的寧珍,他怎麼一個人在這裡?一定是大房那頭太忙了忽略了寧珍。寧書蹲下來,心疼地將寧珍摟在懷裡,點了點他的鼻子,說:“怎麼了?么弟想去哪裡玩?”
“阿珍冷……”寧珍說著又往寧書的懷裡蹭了蹭。
寧書的手指僵在那裡愣了一下,然後摸上寧珍的額頭。三歲的寧珍額頭是滾燙滾燙的。
寧宗出了事,盧氏跟著病倒了,寧琴整日忙著處理各種家事,大房的獨子寧珍就完全丟給了奶娘照顧。盧氏懷著寧珍的時候受了風,寧珍自打出生身子就不好。每次受風著涼都是驚動整個寧府的大病,他不僅是寧家大房的嫡長子,更是大房的獨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