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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娘不必悲觀,興許要不了多久我就會回來接你。”
姚媽媽怎麼能信?只當是霍瀾音安慰她的話。
霍瀾音又安慰了姚媽媽好一會兒,周玉清派人來請霍瀾音過去一趟。霍瀾音趕去周玉清的書房時,周玉清還沒過來。他在趙氏那裡耽擱了一陣子,才匆匆趕過來。
看著周玉清邁進門檻,霍瀾音起身喊了聲“父親。”
周玉清點點頭,快步走進房中,步履中顯出疲憊,看得霍瀾音有些心疼。
周玉清在椅子裡坐下,端起桌上的茶水喝了一口,不由皺眉。他敲了敲茶盞,看向霍瀾音,道:“不是你泡的?你從小來我這兒只要看見茶涼了都會去再泡一壺。”
霍瀾音怔了怔,忙說:“我現在去給您泡。”
“不用了。”周玉清指了指椅子,讓霍瀾音坐下。
“有些話早就想對你說,只是你也知道父親每日歸家的時辰都很晚。往往那個時候你都在大殿下那裡。”周玉清頓了頓,問:“瀾音,你可怪父親狠心?”
霍瀾音沉默。
周玉清嘆了口氣,道:“這發配邊疆之行,是有士兵護送的。你可知道殿下身邊為何一個護送侍從都沒有?”
霍瀾音搖頭,這也是她曾經疑惑的。
“緣由不知,可的確是被大殿下殺光了。瀾音,那些侍衛是護送,更是押送。然而消息傳回宮中,陛下並未指責半分,也沒有再派人過來。只讓大殿下繼續往西荒去。”周玉清頓了頓,“大殿下從小養在陛下身邊,是陛下親自帶大的。他七歲既可隨意翻看奏摺,十歲便被陛下帶上朝堂,十三出征陛下送至連雲山。即使同為皇后所出,這份自幼的尊榮亦是二皇子不曾得到。”
霍瀾音默默聽著,隱約猜到了父親的意思。
“只要大殿下將體內邪功逼出,江山日後必然是他的。”周玉清說得斬釘截鐵,“音音,父親知道你無心留在西澤,不想糾結在趙氏的錯誤里。倘若離開,跟大殿下離開是最好的出路。憑我音音的容貌才智,日後謀妃位輕而易舉。甚至後位亦非不可得。”
霍瀾音震驚地看向周玉清,一時間心情複雜。她收回視線,說:“父親高看瀾音了。”
“我女容貌出眾,更有異香相伴。非尋常男子可護。”周玉清搖頭,“瀾音,我不是沒想過在遠親中為你尋個好人家。可是你沒經歷過戰火塗炭的年歲,不懂得‘平安’二字的可貴。若是日後一旦遇到點事情,以你的容貌和異香,絕非尋常男子護得住。你只有往上爬,爬到歹人無法覬覦你的地位!”
周玉清看著霍瀾音的臉色,又承諾:“日後不必擔心你娘,只要我還留在西澤,她必然平安無恙。”
霍瀾音離開的時候,還在想著周玉清的話。有那麼一瞬間,她幾乎被周玉清說服了。然而外面的涼風一吹,很快讓她清醒過來。
在平安富貴之前,還有她更想要的東西。而她要的東西絕對不是取悅衛瞻可以得到的。她必然要讓父親失望,可她絕不後悔。
沒走多遠,霍瀾音看見周荷珠等在前面。
“要見父親?”霍瀾音問。
周荷珠搖頭。
霍瀾音便知道荷珠是來尋她的。兩個人沒有多交流,踩著路邊的積雪沉默往葳蕤院走去。將要走近,霍瀾音開口:“天氣不好的時候父親的腰腿會疼,我往年給他煮的藥你都知道。”
“知道。”
“你母親並非心思歹毒之人,只是太容易被騙,被人利用。如今錢媽媽不在她身邊,你多哄著她些,潛移默化總會影響了她。”
“好。”
“不要因為沈四郎的退婚心裡不舒服,你總會遇到更合適的。”
這便走到了葳蕤院院門口。
周荷珠紅著眼睛丟下一句“多保重”,匆匆轉身跑開,踩得積雪咯吱咯吱地響。
霍瀾音抬眼看天色陰沉,恐又要落雪。只希望這雪不要影響了明日的行程。回房之後,霍瀾音沒有像昨日那般主動去找衛瞻。她在等著小豆子來請她,若是小豆子今日不來,她便不過去了。
眼看著將要子時,霍瀾音剛打算歇下,小豆子打著哈欠過來請人。
“我瞧著起風了,雖然很近,也多穿些。”姚媽媽將厚厚的斗篷裹在霍瀾音的身上,連兜帽也扣好。
衛瞻在給京中的來信寫回信。
“殿下還沒歇著。”霍瀾音將斗篷掛在衣架上。
衛瞻將手中的筆放下。
“咚咚。”小豆子又叩門,“夫人,這是江太傅給您的藥。”
衛瞻皺起眉。
她進來時,帶來一室的馨香。此時,又滿是藥臭。
霍瀾音喝完藥,走到衛瞻面前,將手軟軟搭在他的肩上。
“去洗澡。”他說。
霍瀾音解釋:“我來前洗過的。”
“去洗。”衛瞻沉著臉。
霍瀾音收了手,往浴間去。她走到門口,又回過頭來,望向衛瞻,嘴角挽出一抹笑,問:“殿下要一起洗嗎?”
衛瞻嗤之以鼻。
霍瀾音那雙噙著笑意的眼睛一瞬間黯然下去,浮現淡淡的失望。她轉過身,略低著頭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