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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雪路難行,今日來的未出閣姑娘大多都是由兄弟相送。霍瀾音倒是沒想到送沈辛月的人會是沈肆歡,不過瞧著這兄妹倆來的這一出,霍瀾音也瞭然。
沈肆歡朝這邊走來。這樣冷的天,他沒穿棉衣和大氅,只穿了一身青色的長衫,衣襟和袖口繡著竹紋,腰間懸著一支竹笛。其貌俊朗自是不必說。
君子如玉,西澤有雙。一是霍瀾音曾經的兄長周自儀,另外一個便是眼前的沈肆歡。二人皆是文采卓絕,風度無雙。周自儀不在府中,正是奔赴京城準備開春的科舉。不過沈肆歡與周自儀不同,他無心仕途,寧願飲酒成詩,賞花賦笛。
沈辛月苦著臉:“瀾音姐姐,你可千萬別生我的氣。我要是不幫忙四哥就要把我和人私會的事兒告訴別人了!”
“和人私會?”霍瀾音看向沈辛月。
沈肆歡輕笑了一聲。
沈辛月一驚,頓時捂住了自己的嘴,眼兒也瞪得圓圓。她怎麼自己說出去了?她結結巴巴:“我、我先走了,你們聊!”
“你別走。”
霍瀾音和沈肆歡異口同聲。
以霍瀾音和沈肆歡的關係,實在不該再相見。若是孤男寡女獨處更是不應該,沈辛月留在這裡,若是被旁人撞見,倒也不會太尷尬。
霍瀾音回過身,朝沈肆歡行了一禮,規矩地開口:“沈四公子。”
沈肆歡懶散靠著一株梅,他笑,說:“你知道我今日尋你的緣由。到底是不死心,想來問個究竟。”
霍瀾音抬眸對上沈肆歡的含笑的目光,平靜說道:“也請沈四公子明白我的難處。不要再托小廝送信於我,我不方便再收。”
“為何?”沈肆歡站直身,朝霍瀾音走過去。
當兩個人之間的距離還有三步時,霍瀾音向後退了一步。沈肆歡也不再向前,他扯起一側唇角,笑問:“你的身世與你我婚事何干?”
“與沈四公子自幼定親的人是周家二姑娘,不是瀾音,瀾音如今在周府行三。”
沈肆歡“唔”了一聲,似乎考慮一下,才問:“倘若我辭了這門娃娃親,再重新登門求娶又如何?”
沈肆歡自小就知道自己和霍瀾音有婚約。他倒也不是有多喜歡霍瀾音,只是霍瀾音畢竟是西澤第一香美人。霍瀾音和曾經做了十六年丫鬟的周荷珠放在一起,他是傻子才會選周荷珠。
“不如何。”霍瀾音直視沈肆歡的目光。
“理由?”沈肆歡再問。
“我看不上你。”
沈肆歡眉目間春意盎然的笑容有一瞬間的凝滯。片刻之後,他迅速整理了臉上的表情,重新笑了起來。
“呵,你這算不算是逃婚?或者說拋棄我啊?”
“算是吧。”霍瀾音想也不想地回答。
沈肆歡臉上的笑意更甚,他忽然朝霍瀾音伸出手。霍瀾音立刻再次向後退了一步,不過還是遲了一瞬。
沈肆歡捻起落在霍瀾音發間的一片紅梅,紅梅在他指間翩翩而落。他笑,說:“別怕,我沈肆歡沒那么小肚雞腸,還不至於惱羞成怒動手打你。”
霍瀾音猶豫了一下,鄭重道:“沈四郎,你我有緣無分,既然緣分已經斷了,不必再強求。至於你是不是要娶我二姐姐都與我無關。我只是希望,倘若你真的對我二姐姐不滿,也別把事情做得太難看。而倘若你允了這門婚事,日後萬望好好待我二姐姐。瀾音在此謝過了。”
霍瀾音微微屈膝行了一禮,轉身就走。
卻又在轉身後愣住了。
王嘉瑜和王景行站在不遠處,在他們旁邊還有一個周府的領路小廝平安。霍瀾音多看了一眼那個小廝——他是周府管家和錢媽媽的兒子。
沈肆歡輕咳了一聲。
發怔的沈辛月立刻回過神來,提高了嗓門:“瀾音姐姐,我和哥哥來看梅,沒想到在這裡遇見你!你剛剛不是說要去前頭?你去吧,我和哥哥再轉轉!”
“好。”霍瀾音也不多說,朝著王家兄妹走去。
沈肆歡瞧著霍瀾音的背影,摸了摸下巴。原本只是二選一擇優的問題,如今怎麼反倒覺得更有趣了?
讓霍瀾音憂愁的不是被王家兄妹撞見,而是被平安撞見。平安定然會告訴錢媽媽。誰知道錢媽媽會不會從中作梗?若是瞎嚷嚷傳來傳去,傳到了周荷珠耳中,還不知道她怎麼想。
“表姐,表哥。”
霍瀾音目光掃來時,王景行規矩地點了下頭。
王嘉瑜笑著說:“看你被荷珠拉走,不由有些擔心,想過來看看。而且瞧著天色有些陰沉,恐怕一會兒要下雪。擔心你挨凍再淋雪。”
王嘉瑜拍了拍臂彎里的斗篷,又不動聲色地看了王景行一眼。
——送棉衣是王景行的意思,只是他不方便,只好托王嘉瑜之名。
霍瀾音道了謝,和王家兄妹一起往前頭走去。
王景行不由回頭望了沈肆歡一眼,剛好對上沈肆歡的目光。沈肆歡笑了笑,王景行頷首,收回目光。
霍瀾音悄悄打量著平安的臉色,琢磨著該如今處理這事兒。眼看就要走到前院,迎面遇見一路小跑的鶯時。
“姑娘!出事了!”鶯時提起裙子,快步朝霍瀾音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