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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瞻也聽說了幾位大臣進宮告狀霍佑安的事兒,他正在東宮中挑選著繡娘送來的衣服霍瀾音的。雖然他前幾日剛剛給霍瀾音送了好些。
衛瞻瞥了一眼外面的天色,道“未必下雨,晚上卻一定會起風。把這套棉衣和這條披風送過去。”
“是。”小太監應下。
衛瞻看了他一眼,問“才來東宮瞧著眼生。”
“啟稟殿下,奴,七星。昨兒晚上剛來。奴與奚公公是同鄉,近日調度時,是奚公公將奴分至這裡。”七星咧著嘴角笑,露出一對白色小虎牙。
既然是奚海生分過來的人,應當穩妥,瞧著也機靈。衛瞻就沒有再多問。
七星收拾了給霍瀾音帶的衣物,前腳出去,奚海生後腳跟進來。
“殿下,江太傅押回來了。”
衛瞻本來心情很好,頓時臉色一沉。他在廳中渡著步子,臉上沒什麼表情。
奚海生什麼也瞧不出來,莫名忐忑。
衛瞻終於停下來,他在太師椅中坐下,冷聲道“將江太傅請進來。”
江太傅是衛瞻幼時的老師,衛瞻也一向尊師重道。去年衛瞻被廢了太子之位發配邊疆,江太傅一路跟隨。
這次衛瞻忽然大發雷霆令人將江太傅押解回京,著實讓京中文武百官大吃一驚。
江太傅邁步進來時,臉上是帶著笑的。他還是老樣子,笑起來很慈祥的一個老人家,只是鬚髮更白了些。
“老師請坐。”衛瞻轉著指上的扳指。
江太傅也不客氣,像往常那樣坐下,甚至端起宮女擺上來的茶,認真品茗。
“嗯,讓之這裡的茶還是那樣香醇。”
衛瞻抬眼看他,悠悠道“老師,幼時跟您學處世之道,學著用一層儒雅風度將自己裹起來,成為人人稱讚的謫仙人。嘖,可是老師最知道真實的我是什麼德行。”
宮女悄聲進來,手中托盤裡放著一杯酒。
看著這杯酒,江太傅的瞳仁縮了縮,臉色終於變了。
“幼時,老師教我風骨正氣。如今,老師卻身體力行地表演著何為陽奉陰違、謊話連篇。”衛瞻一腳踹開身前的茶几,茶几倒地,茶器傾翻,碎了一地。
他衛瞻以容忍江太傅將他的消息不停送進京中,他亦可將計就計。可江太傅不該騙他那些藥對霍瀾音的身體無害。
在茶器摔碎的清脆聲中,江太傅回過神來。他臉上頃刻染上頹然之色,不過轉瞬間,他又笑了。他坦然道“讓之,你說的對。我花了十幾年教你風骨,可不過是用一層假象裹住,你骨子裡只會是個暴君。良禽擇木而棲,良臣擇君而侍。你我十幾載師徒情誼,終究抵不過江山社稷百姓福祿。”
很明顯,衛瞻不是他選擇的明君。
他端起毒酒,從容一飲而盡。
第135章
江太傅倒在地上,鮮血在他身體下鋪展延伸,染紅了他的素袍,染紅了地上的淺色理石。
殿內侍奉的宮女和太監面無表情地低著頭。
衛瞻早就說過這世上騙了他還能活命的人不過兩個,顯然江太傅不在其中。江太傅潛伏在他身邊不停送消息至京,那些西行路上的追殺又有多少是從他那裡送出去的路線消息衛瞻原本還想利用他,卻也只是暫且。從江太傅背叛他的那一刻起,衛瞻必然不會留他性命。
他們是師徒,可更是君臣。
江太傅對他縱使有千萬種好,一個不忠足以磨滅一切。
而衛瞻得知江太傅欺騙他那些藥對霍瀾音身體無害就是個罷了,終於將衛瞻的所有耐心耗盡,提前收網。
衛瞻抬眼看著地面上已經涼了的屍體,緩緩開口“江文隆誤食歹人毒害孤的毒酒,替孤喪命。護徒之心日月可鑑。為官三十餘載,政績卓卓,堪為賢臣之表率。追賢正公,升正一品。發棺送鄉,風光大葬。”
說完,衛瞻幾不可見地笑了一下。
他起身往外走,經過江太傅身邊,腳步頓了頓,卻也沒垂眼看他。衛瞻腳步稍頓,繼續往外走,立於門口望向庭院。紅牆之下的垂柳已經枯了,亦不見麻雀繞柳嘰嘰喳喳的景象。
猶記得小時候,他正是站在那片紅牆下第一次見到江文隆,鄭重作揖的情景好似還在昨日。
連生母都可以推他入深淵,其他人的背叛又算得上什麼
起風了。
這註定是個多事之秋。
宮人手腳麻利地收拾大殿,很快會將所有血跡擦拭乾淨,一點痕跡都不留下,就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皇后的車隊到達靜安寺時,已經過了午時。靜安寺準備了齋飯,皇后和朝臣女眷先入雅室用齋飯,然後下午再進行拜佛祈福。
皇后先行進了雅室休息。其他女眷緩步前往靜心池洗手。
長安郡主洗了手,笑著轉身想和李青曼說話,可是她一回頭,發現站在她身後的人不是李青曼,而是霍瀾音。她頓時上演了一出何為變臉比翻書還快,臉上的笑頓時消了,細眉擰起,眼中寫滿了嫌惡。到底是顧忌著佛門聖地,她壓低了聲音冷笑一聲,道“佛門清淨之地,竟然允許你這樣髒的人進來,簡直是對佛祖最大的玷污”
霍瀾音驚訝地看了她一眼,也不惱,低聲問“郡主為何覺得我髒我髒在哪裡與男人歡好就是髒那郡主日後婚嫁之後也要獨守空房,將夫君推到妾室身邊弄髒姬妾這樣郡主就可以乾乾淨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