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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匹狼弓起身體,做出進攻的姿態,朝衛瞻呲著獠牙。獠牙上沾著血。
一匹山石高處的狼朝衛瞻撲過來。衛瞻還沒有動作,霍佑安先一步擲出手中的匕首,刺中狼眼。
狼發出一陣慘叫,在衛瞻面前摔到地上。狼爪在地面抓了抓。他的狼爪上沾著血,爪縫之間掛著碎肉。
衛瞻眯起眼睛,看向那匹狼的後頸。它的後頸有傷,傷口不深,卻很整齊,一看就是兵器劃傷。
衛瞻繼續往前走,腳下忽然踩了個什麼東西。衛瞻低頭,向後退了一步。他彎下腰,在血泥中撿起一把匕首。指腹抹去匕首柄上的血跡,“讓”字越發清晰。
這是他的匕首,是他給霍瀾音的匕首,是他不准霍瀾音用來刺別人的匕首。
霍佑安和奚海生一躍而起,動作乾淨利落地將這些野狼宰殺。這些野狼不過叫了一兩聲,徹底斷了氣。
“是、是不是找到我們家姑娘了?”鶯時氣喘吁吁地跑過來。她的眼睛裡含著一層光,那是所有的期待。然而所有的光芒在一瞬間熄下去。
“不……”她聲若蚊鳴幾不可聞。她搖頭,先是輕輕地搖頭,緊接著越來越用力地搖頭。
“不——”她撕心裂肺地絕望嘶喊著,跌坐在地。整個人都在發抖,像散了架似的。
“小鶯時你別哭,你別這樣啊……”小豆子蹲下來勸。
鶯時“哇”的一聲哭出來,她也不知道哪來的力氣站起來,朝前抱去。她在血泥中蹲下來,雙手去捧地上的碎肉和殘骨。
“都是鶯時太笨了,沒有護好你。嗚嗚嗚……都是鶯時的錯,鶯時不該睡著,嗚嗚嗚……”她將撿起來的血肉殘骨包在衣襟里,泣不成聲。
“嗚嗚嗚,姑娘你怎麼就丟下鶯時了,你不在了,我、我活著還有什麼意思嘛……說好了要好好過日子的,嗚嗚嗚……你不是說鶯時好重要好重要的嘛……那你怎麼和鶯時一樣笨沒逃開這些野狼,嗚嗚嗚……”
小豆子別開臉,使勁兒去擦眼角的眼淚。
霍佑安心裡悶悶的,覺得特別不舒服。他自小生活在軍中,在很小的年紀便上了戰場,再血腥的場面也見過。可沒有一次像現在這樣心裡悶。
衛瞻一直低著頭,看著手中那把匕首,一聲不吭。
霍佑安有些擔心,可衛瞻戴著帷帽,他看不到衛瞻的表情。他拍了拍衛瞻的肩膀,說:“讓之,這只是個意外。”
衛瞻這才回過神來。
奚海生開口:“我們……先處理一下夫人的屍體吧……”
半晌,衛瞻輕輕頷首。他抬腳,轉身往回走。
“你昨晚為什麼把我家姑娘帶走?”鶯時忽然小聲問。
衛瞻停下腳步。
鶯時忽然又大聲吼了一遍:“你昨晚為什麼把我家姑娘帶走?!”
“鶯時!”小豆子使勁兒握住鶯時的手腕。
“你不是太子爺嗎?你不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無所不能嗎?你不能護著她為什麼把她帶走!你不知道你控制不住你自己嗎!還是我家姑娘的性命根本不重要?是不是……是不是本來就是你殺了我家姑娘!”鶯時哭著喊。
“別說了,鶯時!”小豆子再次警告。
鶯時去推小豆子,哭著說:“我的命都是姑娘的,姑娘不在了,我要是連句話都不敢為她說,也不配姑娘幾次救我性命!”
衛瞻轉過身,看向鶯時。
隔著一層皂紗,他看見鶯時眼睛裡的怨恨。
霍佑安輕咳了一聲,上前一步,低聲勸:“小丫頭不懂事只是護主而已……”
衛瞻自嘲地扯了扯唇角。
“埋了吧。”他轉身。
身後,是鶯時痛苦的哭聲,還有如涕如訴的風聲。
“殿下,你抱抱我好不好……”
耳畔的風裡傳來霍瀾音的聲音,衛瞻轉過頭,身邊空空,她並不在。
他握著匕首的手微微用力。
霍瀾音的屍身早已湊不齊,也只能將能找到的屍身放在一起埋葬。鶯時跪在墳前,幾乎哭得昏過去。
衛瞻始終站在不遠不近處,皂紗遮了他所有的情緒。
下午走出永林山,沒有遇到伏擊的刺客,反倒遇到了前方金鄄城城主的迎接。
江太傅問:“殿下,我們……”
“進城。”
“鶯時,走啊!”小豆子去拉鶯時。
鶯時搖頭:“姑娘都不在了,我不跟你們走。我要回西澤。”
“你一個人?還是先跟我們入城,再派兩個侍衛送你回去。”霍佑安道。
“不用,不稀罕!”鶯時向後退,惡狠狠地瞪著衛瞻的背影。
衛瞻回頭,看向鶯時。她眼裡的怨恨始終未消。衛瞻道:“隨她。”
小豆子撓了撓頭,只好把滿肚子的不放心收起來。
到了金鄄城,衛瞻大步往裡走,下令:“讓俞蕭玉過來。”
俞蕭玉本就先一步出發,此時正在金鄄城,沒多久就趕了過來。
衛瞻立在書房中背對著俞蕭玉,問:“夫人跟你都學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