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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種會讓人排斥所有藥物的蠱蟲。服用任何藥物都會讓人五臟六腑灼燒至痛難以忍受。”江太傅又嘆了口氣,“我怎麼就沒想到這個,竟是得夫人提醒才想到……”
衛瞻整理袖口的動作一頓:“夫人?”
林嬤嬤適時開口:“是夫人與我說殿下服藥的時候似很痛苦。”
衛瞻自幼便不喜歡喝藥,他修煉陰陽咒後性情大變,暴躁易怒,他拒絕喝藥,旁人也不曾多想。噬藥蠱藏在人體內,又極難被發現。所以江太傅竟是得霍瀾音提醒,才將它查出。
江太傅又無奈地說:“怪不得你連藥的味道都聞不得,損害大於用處,日後這藥便停了……”
霍佑安挑眉看衛瞻:“你自己知道這藥沒用還喝了?”
衛瞻沒理他。
霍佑安又問:“也是皇后乾的?”
江太傅輕咳了一聲。
“嗤。”霍佑安大大咧咧地翹著二郎腿,“有什麼不可說的?娘娘可真是厲害,不僅騙讓之修煉陰陽咒,還怕江太傅妙手回春連那個什麼蠱都安排上,這是將後路堵上,完全不想讓之治好啊。”
江太傅再次對霍佑安使眼色。
霍佑安全當沒看見,繼續說:“紀家可是真正的大世家,還是前衍時,就出了五六任皇后。紀家人也爭氣,不管是朝堂還是邊疆,都有不小的勢力。我這次從京中過來,聽說各部新提拔的人才可有不少是紀家引薦。我還聽說,皇后娘娘和三王爺走得也是極近。”
“你說夠了沒有?”衛瞻冷眼看向霍佑安。
霍佑安笑笑,捏起桌上小碟里的糕點來吃,連連誇讚:“嬤嬤的手藝可真好,這金絲糕可還有?”
“有的,廚房裡還有,等下讓小豆子給將軍送過去一些。”林嬤嬤說。
衛瞻煩躁地奪了霍佑安手裡吃了一半的金絲糕扔出去,正好扔到剛進門的奚海生身上。奚海生一愣,用詢問的目光看向屋子裡的人。可是江太傅不停地嘆氣搖頭,林嬤嬤板著臉沒有表情,霍佑安嬉皮笑臉地拿著帕子擦手,誰也沒搭理他。
奚海生硬著頭皮走進房中,掏出袖中的信件,道:“殿下,有從京里送來的信。是二殿下寫給您的。”
他摸了摸信封,補充了一句:“還挺厚。”
衛瞻瞥了一眼,將信件接過來。衛瞻拆了信封,無語地看著裡面厚厚一摞的功課。他隨手將衛瞭的功課扔到桌子上,煩躁道:“功課做成這樣,什麼狗屁太傅。”
沒人接話。
衛瞻起身走出房。霍佑安跟了上去。
衛瞻走得很快,眼前浮現幼時的場景。他幼時學騎馬,被甩了下去,奄奄一息。清醒與昏迷的反覆間,他看見母后哭紅的眼。他昏迷了多久,元賢皇后便守了他多久。等他痊癒,元賢皇后反倒累垮大病了一場。母后向來寵愛自己,活得精緻尊貴,那是衛瞻記憶里母后唯一一次病倒,唯一一次皺了衣衫花了妝容。
經過月門,衛瞻聽見霍瀾音的聲音。
霍瀾音和俞蕭玉面對面坐在石桌旁,俞蕭玉在教霍瀾音認藥。霍瀾音聽得很認真,時而點點頭,時而求惑。她一直低著頭,目光始終沒離開石桌上的各種藥。
霍佑安將手肘搭在衛瞻的肩膀,笑著說:“發配邊疆的路上能撿到這麼好看的一姑娘。你運氣怎麼這麼好啊?”
聽見霍佑安的聲音,霍瀾音和俞蕭玉抬起頭。俞蕭玉起身行禮。霍瀾音猶豫了一下,收回視線繼續擺弄桌上的草藥。連起身都沒有。
衛瞻轉身往外走。
霍佑安笑著說:“你的小貓兒好像在跟你鬧脾氣。”
衛瞻冷笑了一聲:“什麼貓,分明是只想飛走的燕雀。”
接下來的四五日,霍瀾音白天努力跟俞蕭玉學習分辨藥材,晚上熬夜讀著藥理書冊,恨不得將每刻鐘都變成一整日來用。
她第二次斷食七日已結束,可衛瞻沒有再碰她。
在她日夜學著用毒時,衛瞻並不常出現,也沒有叫她過去。每日霍瀾音準備睡了,回到寢屋時,衛瞻已經睡著了。她踮起腳尖,輕手輕腳地走向床榻,小心翼翼躺在床外側,離衛瞻遠遠的,一點都不想將身後的衛瞻吵醒。
這一日清晨,俞蕭玉有事不能過來,霍瀾音坐在檐下,手中握著一卷藥理書,看得專注,竟是沒注意到皚雪落了她一肩。
“看得這麼認真啊?”
霍瀾音嚇了一跳,手中的書冊脫手,落在地上。她抬頭看見霍佑安。
“霍將軍。”霍瀾音彎腰撿起落在地上的書冊,拍了拍上面沾染的雪漬。
霍佑安掃了一眼霍瀾音手中的書,詫異道:“毒?讓之幹嘛叫你學這個?”
霍瀾音輕輕搖頭,說:“殿下沒說緣由,但是想來當是為了讓我學些自保的手段。”
“這就更奇怪了啊。你安安分分在他身邊待著,用得著什麼自保?”
霍瀾音不知如何接話。她心裡明明生衛瞻的氣,可又不得不感謝他教她的這些東西。她悄悄抬眼打量了一下霍佑安,又迅速移開了視線。第一次的見面,她對霍佑安的印象並不算好,現在他又過來與她說話,她也不太想理這個人,保持著疏離的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