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頁
對,是他啊。
她記得衛瞻掌心的粗糙疤痕。
霍瀾音聲若蚊鳴地輕聲“嗯”了一聲,被蒙住的眼睛重新閉上,低下頭,繼續深一腳淺一腳地迎著風雪往前走。
雖然仍舊看不見,可聽著耳邊呼嘯的風,她的緊張恐懼情緒逐漸平復了些。
衛瞻側首看向霍瀾音,想起長寧郡主養的那隻小白貓兒。長寧郡主喜歡那隻貓喜歡得不得了,縱使那是一隻並不乖巧的貓,縱使她被那隻貓兒抓破抓傷。長寧郡主仍舊把那隻貓兒捧在手心裡,好吃好喝供著,陪玩又哄著。
長寧郡主被那隻白貓抓傷了之後,她還要笑著說:“這就是貓兒呀!不會永遠乖巧順服,是有脾氣的。你別看它炸毛兇巴巴的,其實膽子小著呢。”
衛瞻望著霍瀾音的側臉,想著長寧郡主將那隻貓兒抱在懷裡哄著的樣子,心想他養的這隻貓兒的確膽子小了些。
得哄一哄。
霍瀾音所坐的馬受驚狂奔出去很遠,衛瞻牽著她在風雪中走了很久很久,才和其他人匯合。
鶯時早嚇得哭花了臉,遠遠看見霍瀾音的身影,就朝著霍瀾音跑過去。哭著使勁兒握住霍瀾音的手。
“我看著那匹馬被箭射中,發了瘋似地往前跑,差點將你甩下馬。真的是嚇死我了……”鶯時哭。她握著霍瀾音的手在發抖。
霍瀾音鬆開衛瞻的手,摸索著去擦鶯時的眼淚,安慰她不要哭。
重新見到鶯時,雖然她在哭,可是還是給了霍瀾音親切感、安全感。
衛瞻看著被霍瀾音甩開的手,“嘖”了一聲。簡直是忘恩負義過河拆橋啊……
“走了。”衛瞻翻身上馬,口氣不善地對霍瀾音說。
霍瀾音還在與鶯時說話,聽見衛瞻的話,她轉過頭,茫然地望向衛瞻,有些無措。
衛瞻看著覆在她雙眼上的紅綢布,不耐煩地打馬向她走過去,朝她伸出手。
“手。”
霍瀾音循聲朝大致的方向伸出手摸索著。她睜開眼睛,可是這一次,隔著紅綢布,她的眼前還是漆黑一片,連衛瞻的輪廓也看不清。霍瀾音搖了搖頭。
衛瞻黑著臉,彎下腰抱住她的腰,將她拎上馬。霍瀾音還沒坐穩,衛瞻已經甩著馬鞭朝山下狂奔而去。
其他人立刻上馬追去。
一路上,霍瀾音從剛剛馬受箭狂奔差點摔死她的恐懼中走出去,心裡又被沉重的煩思擾亂。她不得不因為雪盲症而煩擾。即使她計劃得再完備,瞎了眼是無論如何都逃不掉的。一想到下輩子要困在衛瞻身邊,成為一隻揮之即來呼之即去的玩意兒,說不定還要時刻提防其他女人的鄙夷迫害,為了生存日日生活在勾心鬥角之中,她就覺得絕望。
她不是名正言順被衛瞻娶了去的,甚至連妾都不算。日後他娶妻大婚,一正妃兩側妃,美人無數。她會是何樣處境?即使衛瞻依諾給她名分又如何?
一個人的出身是改不掉的。
她做不到永遠在衛瞻面前卑微逢迎,更做不到向他日後其他的女人跪地行奴禮。
可是她的眼睛……
她心裡怎麼能不急?
可偏偏急不得。
霍瀾音拼命地告訴自己要冷靜下來,不要急。雪盲症可輕可重,她也不必如此悲觀,興許要不了多久她的眼睛就會恢復正常?
霍瀾音安慰了自己一路,等到一行人從雪山下來時,她已經徹底平復了心情,將所有悲觀的壞情緒驅離。
奚海生道:“這些人來勢洶洶,明顯有備而來。先前分了幾波進雪山中搜尋殿下。如今誰也不知道他們有沒有人手留在玉克縣,我們還需更謹慎些。”
江太傅看了眼馬上要黑下來的天色,說道:“馬上要天黑,如今人累馬也疲,還是快些尋個暫歇的地方比較好。往前走,在郊外一般會有些廟宇破屋。殿下和夫人先在後面暫歇,小豆子和你去縣中打探消息,若是看見有那些人黑衣人混在縣中,我們只悄悄買些藥物和食物,繼續前行。倘若沒有,倒是可以進縣中歇息一日。”
奚海生補充:“就算有,咱們也可以把他們先幹掉!”
江太傅沉吟了一下,道:“看地方人數情況再說,總不能傷了縣中百姓。”
奚海生忙點頭。
商議已定,一行人繼續往前走,果然在玉克縣的郊外尋到一處搖搖欲墜的破廟,大家進去暫歇,只讓小豆子和奚海生進到縣中打探消息。
馬匹在破廟前停下,衛瞻下了馬,剛轉身要去抱霍瀾音,霍瀾音已經伸開了雙臂,朝他伸出手。
“方向歪了。”
小蠢貨。
衛瞻捏著霍瀾音的細腰,將她從馬背上抱下來。霍瀾音雙腳落地,衛瞻剛鬆開手。霍瀾音摸索著去抓住了衛瞻的衣袖,緊緊攥著。
衛瞻看了她一眼,反手握住了她的手。
得,又忘了他的這隻貓兒現在是個瞎子。
鶯時瞧著霍瀾音的樣子不太放心,可是她狠狠心,還是去給林嬤嬤打下手。如今的境況,她只有更懂事勤快一點,才不會拖後腿,才不會被丟下,才不會跟她的主子分開。
林嬤嬤和鶯時簡單收拾了一下,辟出個避風的地方來,在地面鋪上斗篷,才讓衛瞻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