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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瞻在心底扶額,趕忙哄她:“我的小祖宗,我可不敢。你仔細想想,我是不是先說怕你著涼,再說的要當心小討厭鬼?所以音音比小討厭鬼重要多了。”
衛瞻一個眼色,讓跟在後面的宮女都退下去。
霍瀾音眨眨眼,仔細琢磨著衛瞻的話。
衛瞻無奈地去擦她的眼淚,霍瀾音輕哼一聲,轉過頭去不讓他擦眼淚,又小聲嘟囔著什麼。
“音音聲音太小了,讓讓聽不見。”衛瞻一邊慢悠悠地說著,一邊抱起霍瀾音走向床榻。
到了床榻,霍瀾音一下子從衛瞻的懷裡滑下去,跪坐在床榻上,湊近衛瞻,將下巴貼在他的手臂,眼睛一眨不眨地望著衛瞻。她的眼睫上還沾著淚珠兒,樣子瞧上去有些可憐巴巴的。
衛瞻去捏她的臉,問:“剛剛嘟囔什麼呢。”
“丑哦!”霍瀾音去拍自己的肚子。
衛瞻隨口說:“不會丑,會很好看,像音音一樣好看。”
霍瀾音哼唧了兩聲,使勁兒去搖頭:“音音丑了!”
她說完又開始像個小孩子似的嗚嗚地哭。
衛瞻想了一下,才明白霍瀾音的意思。他搭在霍瀾音手腕上的指尖僵了一下。
她哭是因為擔心自己懷孕之後變醜,他就會不喜歡她了嗎?
衛瞻忽然有些心情複雜。
音音和泥泥是真的不一樣。
在這一瞬間,衛瞻忽然不太明白,音音到底是泥泥的另一面,還是泥泥冷漠理智的外表下心裡某個不願展現給別人的柔弱角落?
“音音才不會變醜,就算變得再丑,也比讓讓好看一百倍。”衛瞻拿出抽屜里的糖、架子上的撥浪鼓和手鞠,來逗霍瀾音笑。
他又找出紅繩,和霍瀾音一起玩翻繩。
霍瀾音很快被吸引了注意力,翹著嘴角笑了。
衛瞻與霍瀾音在大紅的床榻上相對而坐,認真地翻繩,耐心十足。衛瞻忽然覺得霍瀾音有時變成這樣也很好,讓他換一種方式去看她的心底。
可是可惜……這洞房花燭夜,他只能哄孩子玩。
嘖。
沒事,來日方長。
十日之後。
喪鐘敲響的那一刻,皇后從午眠中驚醒。她來不及穿鞋,赤足下床,跑到屋外。在冷冽的寒風中,望著東方。
“娘娘當心著涼!”
翠風和紅風一個拿著鞋子一個包著棉衣追出來。
皇后臉色蒼白,有些木訥地由著兩個宮女為她穿上鞋襪和棉衣。
翠風擔憂地問:“娘娘,要去看一看嗎?雖說您不能離開棲鳳宮,但是情況特殊,太子殿下應當會……”
“不用了。”皇后打斷她的話。
皇后合上眼深吸了一口氣,再睜開眼時,翠風和紅風已不能從她的眼中看出什麼情緒。
皇帝駕崩,舉國哀痛。
北衍曾被滅國,帶著他們從亡國奴翻身的帝王歸去,何人能不悲,戚哀之氛瀰漫整個北衍。
又過了幾日,霍瀾音忽然來到棲鳳宮。
“早就想來看望娘娘,只是最近事多。一直耽擱著。”霍瀾音打量著面前的皇后。
皇后還是老樣子,從容淡然,那份骨子裡的驕傲也不曾失去半分。霍瀾音也沒有從她的臉上看出什麼悲痛。她甚至也沒有換上一身喪服,仍舊穿著她最愛的大紅裙袍。她懶洋洋地靠在美人榻一側扶手,手裡握著一卷書。
霍瀾音看了一眼書名——《詭兵》。
霍瀾音垂下眼睛,說道:“當日誤打誤撞聽到娘娘與二殿下說的那番話,雖立場不同,瀾音卻很是敬佩娘娘。”
“哦。所以呢?”皇后嗤笑了一聲,瞥著霍瀾音,“小香香,你既選擇依附男子困於後宅,今日又何必來說這些虛偽話。”
霍瀾音並不理會皇后的輕視,她也沒等皇后開口,逕自在一旁坐下。當皇后瞥向她時,她說:“有了身孕,最近久站會覺得腰酸。瀾音便不跟娘娘客氣了。”
皇后目光下移,在霍瀾音的肚子上凝了凝,又不發一言地移開了視線,視她為無物。
霍瀾音說:“娘娘是必然會輸的。即使這次僥倖贏了,在帝位之上既坐不安穩,又坐不久。因為根基不夠穩。這所謂根基並非娘娘的能力和勢力不夠,而是這男子重於女子的天下大勢。”
皇后翻了一頁書。
“若我說,這天下男子就是比女子重要,娘娘定然要嗤之以鼻。”
皇后這才從書卷中抬眼,看向霍瀾音,她鄙夷道:“你身為女子都這樣認為,實在是可悲。”
霍瀾音輕嘆了一聲,含笑搖頭:“娘娘生於富貴家,並不知道普通百姓之家男子的重要。”
“洗耳恭聽。”皇后眼中的輕視反倒散去了一些。
“於普通百姓而言,活下去才是基礎,最重要的就是吃飽肚子,所以就要種地。而男子天生力氣比女子大,這是女子再如何努力也比不得的。更何況女子還要生育,待產、哺乳,這是年歲的耽擱和身體的損害,亦是女子的天然劣勢。家家一塊田,多出力氣才不會餓肚子。於農家而言,當然需要男丁下地幹活,只為得一口吃的。”
“種地?”皇后輕笑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