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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小豆子和鶯時提著熱水幾進幾出。小豆子在衛瞻身邊伺候慣了,可鶯時見著衛瞻嚇得一直低著頭,即使衛瞻坐在窗下寫回信根本沒抬頭。她腳上像踩著輪子,恨不得飛過去。出去後,惹得小豆子發笑:“你怕甚?殿下又不吃人。”
鶯時沒理他,腳步匆匆地走了。小豆子摸了摸鼻子,討了個沒趣。
下人退出去房門被關上,衛瞻寫完最後一封回信,放回信封。他望了一眼耳房的方向,起身走向十錦架的格子,在裡面翻了翻,找到那個針線蹩腳的藏青色香囊。他隨意掃了一眼,嫌棄地將香囊扔了回去。他剛想轉身,腳步又停下,視線落在角落裡的一個灰盒子。盒子掀開,裡面是一條女人的碧色心衣,上面繡著山巒和層雲。
衛瞻面無表情地取出心衣,湊到鼻前聞了聞。香味兒已經很淡了,除非貼在鼻子上,否則幾乎聞不到。他用力一扯,扯下一塊布條,塞進香囊里。
“殿下?”
後面忽然響起霍瀾音的聲音。衛瞻一怔,迅速將塞了一半的心衣布條完全塞進去。面無表情地問:“怎麼?”
“殿下……你真的不來一起洗嗎?”
衛瞻不動聲色地將香囊放回去,才轉身。
霍瀾音外衣已經脫下,身上只穿了一件薄薄的胭脂紅心衣,裹著柔軟的身段,細細的肩帶越過鎖骨繞到身後。心衣下擺貼著白色的襯裙,纖腰襯得不盈一握。她人半躲在門後,身子只露出一半。一手撐著推開的門縫,另一隻手攥著雪白襯裙,露出一小節雪白的小腿。
衛瞻的視線落在搭在她鎖骨的細肩帶,問:“怎麼?喜歡在水裡搞?”
霍瀾音臉上的笑一僵。
“不、不是!”霍瀾音慌張地退進耳房,將門關上。
衛瞻望著已經被關上的房門,他回頭望著格子裡的香囊,眼前浮現霍瀾音身上石榴紅的那一件。
這女人,還是穿紅更好看些。
霍瀾音過來時已經子時,當她洗完收拾好時辰著實不算早。屋子裡只點燃一盞燈,衛瞻已經躺下。床幔放了一半,遮了衛瞻的頭臉。
霍瀾音壓低了聲音問:“殿下可睡了?”
沒有回應。
霍瀾音提著裙角,踮起腳尖走向床榻,掀起半落的幔帳去看衛瞻。衛瞻仍舊帶著面具,闔著眼。
看見衛瞻睡著了,霍瀾音鬆了口氣。她不由去猜測衛瞻面具下面孔到底被毀成何樣,才會讓衛瞻再也不肯摘下面具。不過霍瀾音只是有一點點疑惑罷了,她並非好奇心很重的人,也絕對干不出因為好奇,趁著衛瞻睡著偷掀他面具的蠢事來。
再說了,他長什麼樣子與她何干?要不了多久她就要遠走高飛,與這怪脾氣的人再不相見。
霍瀾音放下床幔,打算去將頭髮擦乾。
她剛轉身,腳步又停下。她動作輕輕地坐在床邊,彎下腰來,將一個濕軟的輕吻落在衛瞻的手背。然後她為衛瞻拉了拉被子,起身放好床幔。
霍瀾音剛放下床幔,合著眼睛的衛瞻睜開眼,略詫異地看向自己的手背。
隔了一層厚厚的玄色床幔,霍瀾音狡猾地翹起唇角。她步履輕鬆,拿著棉帕坐在炭火盆前,仔細去擦濕漉漉的長髮。
霍瀾音熄了燈,打著哈欠上床,剛在床外側背對著衛瞻躺下,睏倦地小聲嘟囔:“好累好睏哦……”
衛瞻剛要將她拽進懷裡剝了她的衣裳溺在她濃郁的香味兒中,聽見霍瀾音細軟的自言自語,他剛剛抬起的手不由放了下來。
半晌,衛瞻在霍瀾音背後小心翼翼地挑起一綹兒她半乾的長發。他將滑軟的一綹兒墨髮捲在自己的食指上,遞到近處聞了聞。
邪功所損,體內另外一個他像一頭困獸,折磨得他夜不能眠。最近幾日倒是能入睡。江太傅這道活藥,當真有效。
第二日一早,霍瀾音跟著衛瞻啟程。
天不過蒙蒙亮,霍瀾音已經穿戴整齊,裹著毛茸茸的厚斗篷。她站在周府門前,不捨得地望著生活了十六年的家。明明那麼盼著早點離開這裡。可當這一日真的到了,原來她心裡還是有不舍。
周玉清將一個檀木盒交給霍瀾音。霍瀾音剛要打開,周玉清道:“只是一些錢銀,沒什麼可看的。”
霍瀾音果真不再打開,將沉甸甸的檀木盒遞給鶯時。
姚媽媽一夜沒睡,哭了一夜,眼睛又紅又腫。她勉強笑出來,將食盒遞給霍瀾音:“給你做了些點心,拿著路上吃。”
霍瀾音重重點頭。
那邊衛瞻已經坐上了馬車,周玉清便催:“不要讓殿下久等,去罷。”
霍瀾音轉身,縱有萬般不舍,她狠狠心,沒有回頭。
車廂的門開著,衛瞻的目光落在霍瀾音的微紅的眼睛。他看著她走近,猜她是否會回頭。這女人比他想得還要狠心,竟真的連頭都沒回。
鶯時扶著霍瀾音登上馬車,霍瀾音彎腰,剛要鑽進車廂,前面的馬忽然往前邁了兩步,車廂隨之輕晃。霍瀾音急忙伸手去扶車廂門。她沒抓到車廂門,卻在慌亂中抓住衛瞻的手腕,由著衛瞻拉進車廂。
鶯時把周玉清和姚媽媽送的東西遞給霍瀾音,小跑著上了後面的那輛馬車。
出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