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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瞻招了招手,瞬間冷了臉色,下令:“來人,將吳吉玉身上衣物盡數除去。今日宮宴男子眾多,老的少的,俊的丑的,有錢的有權的……大可供著她隨意挑選負責!孤倒是要看看,她會選誰。”
吳吉玉尖叫了一聲,抱緊胸口的衣服,作勢要朝一側的廊柱撞過去。幸好她的母親及時抱住了她。
吳吉玉的父親顫抖著跪地,顫聲求情:“小女糊塗毀了今日宮宴,還請殿下降罪!”
這一幕,讓紀雅雲看得目瞪口呆,她向衛瞻投去崇拜的目光。這也太牛掰了吧?可惜,她嫁不成太子哥哥了,嗚嗚嗚……
衛瞻面無表情,毫不理會吵鬧的要死要活。他翹著腿,慢悠悠地轉著拇指上的扳指。
霍瀾音眨眨眼,視線下移看向衛瞻的扳指。然後用手指頭在衛瞻輕轉的扳指戳了戳。衛瞻這才笑了,他拉過來她的手,俯下身在她的指尖吻了吻。
他心已決,無人可勸,神鬼難阻。
第163章
宮宴未歇,霍平疆先一步離席。他並未離宮,而是去見了皇帝。他跟著領路的小太監往寢殿走去,還沒見到皇帝的人影,先聽見他斷斷續續的咳嗽聲。
皇帝沒歇在床上,他披著一件厚重的棉衣,坐在長案前,鎖眉凝視著攤開在長案上的地圖。
霍平疆還未行禮,他先招手:“你看這裡。”
霍平疆走上前去,順著皇帝的手,看向地圖上北衍和西蠻相交的一片荒蕪大漠。霍平疆點頭,道:“是。不管是北衍還是西蠻,在這個地方的軍隊力量都很薄弱。”
皇帝嘆了口氣,悵然道:“平疆,孤不甘心吶!”
“殺過去便是。”
皇帝搖頭,端起茶水喝了一口。縱使殿內炭火充足,他還是覺得冷,要時不時喝幾口熱茶,才能祛除體內的寒。
“不行了,孤這身子骨熬不到那時候了。”他苦笑,“孤也未曾想到沒有戰死在疆場,反倒頹死在這深宮。可惜啊可惜……”
可惜啊,他想要的大業終究不能親眼所見。
霍平疆在宮人搬過來的椅子坐下,他習慣性地捻著腕上的麻繩,道:“寒冬過去即是暖春。陛下如今當保重龍體。待得春暖花開時,再與末將一併殺去西蠻。”
皇帝笑著搖頭,道:“你還是那樣子,孤卻風燭殘年,再拿不動當年的重戟。”
霍平疆重新打量著坐在對面的皇帝,昔日戰場上的兄弟。那個執重戟領萬軍的曠世奇才,如今兩鬢斑白瘦骨嶙峋舊傷堆積。這世間最唏噓之事,莫過於英雄遲暮。
一時之間,霍平疆也不知道如何再勸,只好沉默下來。
明明是寂靜深宮,相對無言的兩個人卻好像回到了當年金戈鐵馬的戰場。
長久之後,皇帝長長舒了口氣,沉聲道:“平疆。你這名字是孤給的。不會有人比你更懂孤的遺願。”
遺願?
霍平疆“嚯”的一聲起身:“陛下!”
皇帝抬手阻止了霍平疆的話,繼續道:“這些年,北衍逐漸從戰亂中走出來,休養生息。人人稱讚孤光復北衍,卻無人知道孤要的遠遠不止這些!他西蠻讓我們北衍嘗遍了滅國為奴家破人亡的滋味,如今不過是將原本屬於我們北衍的疆土搶回來。這是理所應當的。然而不夠,這不是補償!不讓西蠻嘗過滅國為奴俯首稱臣的滋味,孤意難平!”
他滄桑的眼中生出一團火,一如多年前執戟斬宵小。
“平疆啊……孤如今才明白古人為何求長生。壯志未酬,抱憾化土,死有不甘!”
霍平疆握拳:“陛下再給末將幾年時間!”
皇帝搖頭,他挺直的脊背軟下去,略顯疲憊地靠在椅背上。他臉上嚴肅的表情也緩了些,溫聲道:“今日召你過來,是有要事相托。”
“末將待令。”
皇帝眯起眼睛,望著長案上的燭火,滄桑老態的眼中浸著看透一切的城府。他說:“不要浪費時間在京中權勢相鬥勢力相爭的小事上,若被權勢所誘終喪雄志。這龍椅由誰來坐,既重要亦不重要。若他日孤走後,坐在龍椅上的天子阻礙北衍的前行……”皇帝盯著霍平疆,目光灼灼,“取而代之。”
殿內的宮人垂著頭,努力克制著激動。
燈芯忽然炸裂了一聲,清脆的、細微的。
霍平疆行軍禮,並不推辭,語氣鄭重:“末將領命!”
霍平疆退下去之後,宮人腳步匆匆邁進殿內,向皇帝稟告宮宴上發生的每一件事。臨了,又稟:“……二王爺今日曾單獨見過皇后娘娘。”
皇帝聽著宮人的稟告,不耐煩地皺眉:“就沒有什麼旁的重要?竟是些亂七八糟的破事!”
宮人噤聲。
皇帝覺得疲了,撐著起身,一旁的小宮女趕忙過來扶著他,一步步往內殿去。他今日下床的時間不少,是該歇著了。每走一步,皇帝都能感覺到當年的舊傷在撕咬著他。
這世上終究沒有長生不老藥,他知道自己這條命,馬上就要到了盡頭。至於那些未完成的志向終究只能靜待後人。
宮宴雖要很晚才結束,可是衛瞻等到大婚之事敲定下來後,瞧著霍瀾音幾次揉眼睛有些困,便帶著她先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