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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知道自己的力量不夠強大,可是多做一點點,那些暢想的美好興許會早一點點降臨。即使她不能親眼看見。
“喂!”
霍瀾音回過神來,這才發現霍佑安一直騎著馬跟在一側。
“將軍什麼事?”
霍佑安心裡悶悶的。她叫他將軍?將軍?
這是什麼狗屁稱呼嘛!
霍佑安深吸一口氣,聲音悶悶的:“我不是看你不順眼不同意讓之立你做太子妃。那都是讓之的意思,是故意假裝和他因為你的事情產生矛盾、決裂。混交視線的……”
“我知道。”
“你知道!”
“是,我知道啊。”
“你知道!”
“嗯?”
霍佑安死死盯著霍瀾音平靜的臉,深吸一口氣,忽然揮動馬鞭揚長而去。
霍瀾音搖搖頭,隨口說:“這也太莫名其妙了些。”
遂不再想他,繼續想開設學堂之事。
霍佑安快馬進宮,去見衛瞻。
“讓之,你得幫幫我啊!”
衛瞻龍袍加身,更添幾分威嚴。他隨意笑笑,道:“皇后本就鐵石心腸。孤花了多少心思才軟了她的心腸,你又不是不知道。”
衛瞻放下兵書,起身走到霍佑安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苦口婆心:“任重道遠。”
霍佑安一下子泄了氣,重重嘆了口氣。他從小就很羨慕旁人有個嬌軟撒嬌的妹妹,無數次地想若自己有個妹妹定然要將她捧在手心裡疼愛。在很長一段時間,他也不明白自己為何有這樣的執念。
後來與姚氏重逢,那些被歲月壓在深處的幼時記憶才細細翹起一道口子。他也終於明白自己對妹妹的執念由來。彼時三歲稚童,他將耳朵貼在母親的肚子上,奶聲奶氣地喊:“妹妹!妹妹!”
他不是希望有個妹妹。而是他記憶深處本就藏著一個妹妹。
轉眼到了八月中旬,鄉野學堂政策陸續展開。
這一日,霍瀾音帶著補藥,回將軍府看望母親。行至一半,忽將大雨。霍瀾音稍微猶豫了一下,下令加快速度繼續往將軍府去。然而暴雨傾瀉,霍瀾音打了個寒顫,緊接著腹中絞痛。
她的手攥著膝上的裙料微微發顫,隱約覺得似要早產。行至一半,又遭暴雨,不能停下。她只好逼著自己冷靜下來,沉著地下令繼續往前。
縱使心裡再怕,她也不准許自己顯露半分慌張。
她低著頭,努力克制著難以抑制的疼痛。感覺到車速降下來,她微怒抬頭,視線里出現一個高大的身影。
暖和的厚斗篷裹在身上,霍瀾音才後知後覺看清霍平疆的臉。
“別怕。”
霍平疆的聲音夾雜在雷雨聲中,卻莫名讓霍瀾音心裡稍安。她靠在霍平疆的懷裡,攥著他衣襟的手微微鬆開些,繼而本能地將臉埋在他的胸膛。
她這才大約懂得了何為父親給予的依靠。
後來她被放了下來,她聽見鶯時一直在她耳邊說話,還有幾個陌生的女人聲音。嘈雜中,她隱約聽見門外霍平疆不大的聲音——“就擔心變天,幸好去接她……”
姚氏似乎說了句什麼,霍瀾音卻沒有聽清了。一陣陣疼痛,讓她沒有心神去聽別人說的話,聽覺似乎在衰退。
疼痛不知道持續了多久,霍瀾音期間昏睡過去幾次。手上一疼,她再睜開眼睛,看見衛瞻坐在床邊。
衛瞻用帕子擦去她額上的汗水,怕她聽不見,在她耳邊溫柔地說:“我陪著你。”
陪著?怎麼陪著呢?霍瀾音反應變得很遲鈍,有些想不明白衛瞻的話。身上仿佛千斤重,壓得她無力掙扎。
直到嬰兒的啼哭聲響起,霍瀾音這才落下第一滴淚。
霍瀾音說不出話來,雙唇開開合合,用力地無聲詢問:“他可健康?”
衛瞻的目光捨不得離開霍瀾音,他連看都沒看孩子一眼,言辭肯定:“當然。”
霍瀾音彎唇。他說,她便信了。像是放下重重的擔子,霍瀾音這才鬆了口氣,疲憊地睡著了。
就像衛瞻的篤定。小皇子雖然早產,可他一切都好。
霍瀾音醒來時,身上還有些疼。她艱難地睜開眼睛,下一瞬,迎上衛瞻親吻她的眼睫。
“孤的皇后可總算醒了。”
晨曦光芒絲絲縷縷鏤進屋內,一室溫暖。點點溫暖慢慢攀爬上霍瀾音的心口,逐漸將她整顆心暖暖裹住。
原以為註定漂泊獨行,走著走著,那些不曾想的美好都在路上等著她。重拾溫柔的母親、可以依靠的父兄,隨著孩子的降生,她又組建了一個小家。
前路不再獨來獨往萬事自己扛,餘生亦不再是獨行。
“讓之。”
“嗯?”衛瞻靜靜凝視著她。
霍瀾音彎唇,相視一笑,千言萬語倒也不必再說。
聽下人稟告霍瀾音已經醒了過來,一夜未眠的霍平疆這才鬆了口氣。他沒有去看望霍瀾音,只是望著女兒房間的方向,緊繃的臉龐終於露了笑臉。
小皇子滿月時,衛瞻靠在床頭,圈著懷裡的霍瀾音,讓她為小皇子取名。
霍瀾音望著懷裡酣眠的小皇子,想了一會兒,說:“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