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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瀾音嚇了一跳,實在不知道這人到底是何時睡著的,又是何時醒來的。
“脫衣服。”衛瞻的聲音很沉,帶著幾分倦意。
霍瀾音幾乎沒有猶豫地依言而為,脫下了外衣和罩裙。
耳畔,沒有傳來衛瞻接下來的話。
霍瀾音擰著眉頭,在心裡琢磨著接下里該怎麼辦好。她等了好一會兒,衛瞻還是既沒說話也沒動作。霍瀾音咬唇,硬著頭皮繼續脫,將身上的衣物盡數除去。
又過了許久,身側的衛瞻還是沒有下一步動作。霍瀾音開始琢磨是不是要她主動。鼓足勇氣,她的手小心翼翼地朝衛瞻挪過去,剛要搭在衛瞻的手腕,就忽然聽衛瞻懶洋洋地說:“你的寢衣在南牆雙開門高櫃,左側,第三層。”
霍瀾音整個人呆住了。緊接著,她的整張臉迅速漲紅,火辣辣的。
她尷尬地坐起來,腳步有些凌亂地下了床,一邊用一隻手遮身,一邊摸索著朝南牆走去,跌跌撞撞。
“蠢貨。”衛瞻似乎笑了一聲。
霍瀾音一愣,忽然想起來屋子裡暗黑一片,衛瞻應該是什麼都看不見的,她有些尷尬地把手放了下去,找到衛瞻口中所說的雙開門高櫃,摸索著在左側第三層找到她的寢衣,匆匆穿好。
是了,前幾日姚媽媽曾與她說過的,林嬤嬤讓姚媽媽拿幾件她的寢衣放在衛瞻這裡。
霍瀾音把寢衣穿好,動作不太自然地走回床榻,像只貓兒一樣,一點聲音都沒有發出來鑽進被子裡。然而不知衛瞻何時換了姿勢,她躺下時枕著的不是枕頭,而是衛瞻的手臂。
衛瞻微微用力一攬,就將霍瀾音纖細嬌小的身子攬進懷中。他低下頭,將下巴搭在霍瀾音的肩窩,用力聞了聞。
每次被衛瞻聞的時候,霍瀾音總是一陣酥麻,渾身不自然,腦海中也是不由想起某種動物。
為了緩和剛剛的尷尬,霍瀾音主動開口:“殿下,瞧您也困了。我給您哼唱幾句眠謠吧。”
衛瞻陰森森地說:“你以為你誰?是我母后還是我奶媽子啊?還是你把我當尿床嬰童?唱什麼眠謠!”
霍瀾音張了張嘴,有口難辯。
她不由在心裡回了一句——這天下就沒有比你衛瞻更不講理的人!
半晌,衛瞻又沉聲說了句:“明天沐浴的時候多用些花料,臭死了。”
霍瀾音擰眉,實在不懂衛瞻為何總覺得她臭。
又過了沒多久,霍瀾音聽見衛瞻勻稱的呼吸。他應該睡著了吧?
霍瀾音小心翼翼地抬手,將手腕遞在鼻前,悄悄聞了聞。
臭嗎?
與衛瞻同床,霍瀾音睡不著。可她也曉得最近一段時日與衛瞻同床的次數不會少,她總不能夜夜不眠,再說她的風寒還沒有好,這樣會身體吃不消,日後還怎麼逃走?
她動作緩慢地轉過身,背對著衛瞻,闔上眼睛逼著自己睡著。大概是因為這幾天吃的風寒藥里都加了助眠的成分,她倒是如願睡著了。一覺睡到第二天早上,醒來時,衛瞻已經不在身邊。
屋子裡有光,一側的窗戶前的帘子已經捲起。她的衣服被整齊疊好放在床頭,床頭小几上的茶水還是熱的。
霍瀾音懊惱地坐起來,責怪自己睡得太沉,居然連衛瞻離開和林嬤嬤進來都不知道。她換好衣裳推門出去,小院子裡冷冷清清的,不見人影。她望一眼院子角落的枯柳,驚訝地發現姚媽媽沒有等在那裡。
不遠處“吱呀”一聲推門聲,姚媽媽從耳房疾步小跑過來。
“林嬤嬤心善,讓我在耳房等著你。”
霍瀾音感激地望一眼耳房的方向,和姚媽媽一起往回走。這一大清早,路上也不見什麼下人,霍瀾音說:“過幾日我就要隨大殿下離開,我會爭取帶鶯時走。路上奔波,又風雨不歇,實在擔心阿娘身體。依我的意思,阿娘還是贖了奴籍離開周家,做些小生意。”
霍瀾音頓了頓,“倘若將來我還能回來,再來接阿娘走。”
姚媽媽蹙著眉,低聲說:“我再想想……”
這不是霍瀾音第一次提起讓姚媽媽離開周家,只是姚媽媽似乎一直不太願意。霍瀾音想著或許姚媽媽習慣了住在周家,不敢獨居做生意。她又不能逼著姚媽媽做抉擇,只好暫且不再說這個,下次再找機會勸說。
剛回去,還未走近,就看見鶯時在門口探頭探腦。見霍瀾音回來,鶯時趕緊迎上去,貼在霍瀾音身側,小聲說:“姑娘,我今兒個一早從西門出府的時候遇見沈四郎身邊的那個小廝了。給他家公子帶信,說要見您一面。”
霍瀾音皺眉,低聲道:“我是如何交代你的?”
鶯時忙說:“我知道!我知道!他等在那兒,故意等著我的,我將他攆了的!”
霍瀾音點點頭,眉心卻未展開。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這事兒說不定還是會被人知曉,到時候又是麻煩事兒。
鶯時小聲說:“這幾天我出府給姑娘買藥,聽到些話。說是沈四郎與旁人飲酒時失言,說什麼打死他也不會娶一個洗腳婢,怕是一身髒泥不乾不淨的……”
姚媽媽忽然開口:“荷珠是好孩子。”
霍瀾音看了姚媽媽一眼,心裡忽然有了個猜測——姚媽媽不願意離開周家該不會是因為荷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