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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瀾音亦步亦趨,挨著衛瞻坐下。她伸手摸了摸,摸到衛瞻的腿,然後偏過頭,輕輕靠在衛瞻的膝上。
衛瞻垂眼瞥著她溫順的樣子,勉為其難地抬起手摸了摸她的頭。
奚海生和小豆子很快帶著消息回來,果然有人等在玉克縣中等著他們。那些黑衣人裝成鏢局的人,不停在縣城中打聽一個帶著皂紗帷帽的男人,還有一個身帶異香的女人。
霍瀾音的心忽得一緊。
一個身帶異香的女人……
她身上的體香,果然成了那些刺客搜尋的線索。
霍瀾音如今又看不見,不得不擔心衛瞻這個時候把她丟下。那倒是真的連命都要保不住。她縮了縮,越發靠近衛瞻,像一隻受了驚的小貓兒一樣去尋求庇護。她摸索著尋到衛瞻的手,小心翼翼地將衛瞻的拇指攥在掌心。她的小手指顫了顫,又像是經過激烈的思想鬥爭,她輕輕轉動手腕,在衛瞻的掌心一筆一划地寫字。
——“別丟下我。”
衛瞻冷眼瞥了她片刻,伸出手摸了摸她的頭。
林嬤嬤皺著眉詢問:“江太傅,可有什麼藥方能暫時除去夫人身上的香氣?”
“敢問夫人的體香可是天生?”江太傅詢問。
“不是。”霍瀾音坐直身子,將自己身上為何帶香的緣由仔細說出來。
江太傅沉吟片刻,道:“想要除去夫人身上的香氣著實不容易,何況就算能夠除去,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絕非一副藥就能夠起作用。夫人若是不動,身上的香氣很淡,幾乎不容易被人覺察。可若行動,香味越來越濃。何況最近幾天風大,這風一吹,更是將夫人身上的香味飄得很遠……”
霍瀾音默默聽著,臉上看不出表情。可是握著衛瞻的手卻微微抖了一下。
“老頭兒,你廢話怎麼那麼多。”衛瞻緩緩打斷江太傅的話,聲音裡帶著微微不耐煩。
江太傅一愣,立刻說:“也不是沒有辦法。就算不能立刻除去香氣,倒是可以試試覆蓋香味。比如塗泥掩之。”
“塗泥?”霍瀾音皺著眉,有些疑惑。
這是什麼新奇的治療法子?難不成真的只是字面意思?
一直認真聽著的鶯時小聲詢問:“什、什麼泥?”
“應當都行吧?”江太傅的口吻也不太確定。
霍瀾音終於確定江太傅口中的塗泥真的是字面意思。不過聽著江太傅不太確定的語氣,霍瀾音產生了懷疑。
衛瞻審視地盯著江太傅。
江太傅輕咳了一聲,有些尷尬地說:“老朽也是在古籍中看見的法子,古籍上的確記載過身帶異香的奇女子。雖然書中記載的奇女子是天生帶香。不過夫人興許也可以試一下……”
林嬤嬤最先起身,道:“鶯時,你與我去尋些泥土和雪水。”
霍瀾音覺得荒唐,可一想到江太傅連以活人為藥引都想得出來,倒不覺得奇怪了。
“我幫姑娘。”鶯時說。
其他人起身出去迴避。
衛瞻坐在原地沒動,沉聲道:“出去。”
第35章
鶯時在角落裡翻出幾個木桶來,木桶大多都壞掉了,不是漏了底兒,就是斷了邊。好不容易尋到一個好的,卻也髒兮兮的。她抱著木桶跪在雪地里,用雪水好一頓擦洗,才將木桶現出原本的顏色來。
如今天寒地凍,地面大多覆著積雪。積雪之下的土地也都被凍了個結結實實。想要鏟些泥土也是不易。幸好林嬤嬤也算半個習武之人,沒用多久就鏟了些土,然後和雪水摻在一起兌在木桶里,攪成半桶黑漆漆的泥土。
鶯時看著這些髒兮兮的泥土有些擔憂,總覺得將這些東西塗在身上會很不舒服。而且這麼髒,會不會讓姑娘得病?可如今境況,當真是有萬分擔憂,也不敢拒絕。
這處的破廟布局為並排挨著的三間房。可因為早就被廢棄,經了風雨摧殘,已不成樣子。中間的堂廳供奉著的佛陀早就斷裂倒塌。左邊的房間原本用來做什麼已經看不出來,畢竟連屋頂都已經消失不見。右邊的西屋相對保存的完整些,還能看出小木床的輪廓,只是如今小木床的木板失蹤了好幾塊,已然不能再用,碰一下就要倒塌的樣子。窗戶也不見了,牆壁上徒留窗戶的大窟窿。林嬤嬤手腳麻利地用兩塊木板撐著厚衣服遮擋住了風灌進來。
衛瞻和霍瀾音就坐在小木板床前面。
小豆子和奚海生忙忙碌碌抱來柴火,在衛瞻不遠處生了火。柴木被雪浸了太久,不易點燃,花了好些功夫才點著了柴火堆。
鶯時略擔憂地忘了一眼霍瀾音,和小豆子一起退了出去。她將西屋的門關上,木門發出沙啞的吱呀聲。她又要急忙去幫忙在堂廳里生火、做飯。
西屋裡,只剩下衛瞻和霍瀾音兩個人。霍瀾音皺起眉頭來,小聲說:“殿下,還是讓鶯時進來幫我吧,泥土髒,會惹殿下厭煩的。”
衛瞻伸直長腿,用腳背將那半桶泥水勾到近處,才不緊不慢地開口:“你自己脫,還是我給你脫?”
霍瀾音無奈地抿起唇。她知道衛瞻的決定很難改變,定然是不會讓鶯時進來幫她了。
霍瀾音在胸前摸了摸,摸到斗篷的系帶,動作生澀地解開。鮮紅的斗篷被她脫下來抱在懷裡卻犯了難。她看不見,不知道要把脫下來的衣服放在哪裡。即使她什麼都看不見也知道周圍不算乾淨,總不能隨便扔到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