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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想那麼多。”霍瀾音說。
她蹙著眉,想了想,又補充:“真的沒想那麼多。”
衛瞻氣急敗壞地用手指頭戳了戳她的額角,她的頭被他戳得向一側偏著,鬢間的鴉發也散開了些。
“那你究竟在想什麼!”
如果把霍瀾音掐死了砸爛了,還能救活、重新組裝好,衛瞻早就動手了。偏偏不能,只能忍著、憋著。
霍瀾音仍舊保持著偏著頭的姿勢,她用手心揉了揉被衛瞻戳疼的額角,又將散開而垂落臉頰的鴉發掖到耳後,才轉過頭看向衛瞻。
“如果當真逃不掉,如果當真下半輩子都要跟在殿下身邊。我想試試看,能不能喜歡上殿下。”她眉心微微蹙著,神色中帶著幾分猶豫,目光卻是清朗的,“和一個喜歡的人在一起,總比和一個不喜歡的人在一起舒心些吧。所以就……試試看啊。”
衛瞻絕對沒有想到霍瀾音會這樣說。她這樣說了,他卻仍舊不太相信。他皺眉,懷疑地盯著霍瀾音的眼睛,繼而嗤笑了一聲。他居高臨下閒閒瞥著霍瀾音,問:“你這是妥協?”
霍瀾音搖頭:“我不喜歡這個說法,或許可以說是嘗試,更恰當些。”
衛瞻沒吱聲,審視著霍瀾音,好像想從她的眼睛裡發現小騙子撒謊的端倪。
霍瀾音疑惑地望著衛瞻,她不太確定地問:“殿下該不會喜歡的就是我的反抗吧?我現在真的不逃了,所以殿下就……沒興趣了?”
“嗤。”衛瞻別開臉。
霍瀾音眼眸逐漸向上,仰望著衛瞻的頭。她猶豫了一下,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去摸衛瞻的頭。
衛瞻瞬間轉過頭來,拍開霍瀾音的手,瞪著她:“做什麼?”
“還疼嗎?”霍瀾音小聲問。她默默揉著被拍疼的手。她還記得衛瞻為她擋下的棍棒,還記得鮮血從他眼間淌下來的樣子。
她記得,都記得。
衛瞻靈光一閃,忽然想到了什麼。
“霍瀾音,你該不會擔心回京的路上被我拋下,或者為了你的母親有求於我,所以才這樣吧?”
霍瀾音一怔,雙手用力去推衛瞻。
“你愛怎麼想就怎麼想!”霍瀾音將衛瞻推開一些,從他的壓迫禁錮里逃出去,轉身往外走。
“喂!”
衛瞻在後面喊霍瀾音,霍瀾音卻頭也不回。
衛瞻又“餵”了一聲,望著霍瀾音推門的背影,說:“你倒是回來再試一次啊!”
霍瀾音理都不理他。
衛瞻指腹捻了捻自己的唇,笑了。
吃過晚飯,馮家人慾言又止。他們知道相逢總有分別時的道理,可是這半年的朝夕相處,一家人都捨不得霍瀾音走。
“我沒見過比姑娘更美的人兒。姑娘為了安全,總是穿著男裝,戴著帷帽。可惜了那麼漂亮的臉蛋兒。好久前就想給姑娘做一身襦裝,前幾日剛做好,正好給姑娘帶著。”馮嬸絮絮說著。
霍瀾音摸著工整疊好的襦裙,眼睛彎起來:“馮嬸費心了。”
“姑娘喜歡就好!不是多貴的東西,也不是出自有名繡娘的手藝,我的針線活兒也就那樣,姑娘不嫌棄才好。”
小石頭拼命給馮叔使眼色。
馮叔將一個荷包遞給霍瀾音,說道:“家裡的情況你都知道,也就只有這些了,姑娘去京的路上帶著,以備不時之需。”
霍瀾音忙推辭:“不不,這錢我要不得,留在家裡就好。再說了,我跟在大殿下身邊也沒有太多花錢的地方。”
“我們知道姑娘不缺錢,姑娘還那麼會賺錢。可是這是咱們家的一點小心意。總要為姑娘做些什麼,咱們心裡才踏實。”
霍瀾音握緊荷包,點點頭:“好,我收著。”
小芽子抱著霍瀾音的腿,仰起臉來,委屈地說:“再聞不到香香了!”
霍瀾音摸了摸她的臉,溫聲說:“若有緣吶,興許日後還會再見的。”
“真的嗎?”小芽子蘊著淚珠兒的眼睛一下子亮起來。
“真的。”霍瀾音認真點頭。
小芽子這才真真正正地燦爛笑起來。
馮嬸擦去眼角的淚,笑著說:“芽子別纏著梅姑娘了。都這麼晚了,姑娘也該歇著了。明兒個一早就要出發呢。”
“哦……”小芽子依依不捨地鬆開霍瀾音。
霍瀾音梳洗過後回屋的時候,衛瞻已經躺在了床榻上。他枕著自己的胳膊,翹著二郎腿。
霍瀾音看了他一眼,心下疑惑,不知道衛瞻在東宮中時,是否也是這樣一副紈絝二流子做派。倘若是,他的那些謫仙人好名聲又是從何而來?只憑霍瀾音眼前所見,實在覺得衛瞻行動間並沒有太多身為東宮太子的得體來。
她熄了燈,在一片漆黑里摩挲著爬上床榻。她的膝蓋剛抵在榻上,脫下鞋子。繡花鞋剛剛落在地上,她纖細的腰身已被衛瞻攬住,帶進床榻里。
躺下時,霍瀾音的身子一僵,又很快放鬆下來。她攥著身下褥子的手也鬆開了。
可是她等了又等,衛瞻只是壓在她身上抱著她。
過去許久,霍瀾音懷疑衛瞻就要這樣壓在她身上睡著,才忍不住出聲:“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