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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瀾音趕出去的時候,剛好看見鶯時扶著跌倒的姚媽媽起身。錢媽媽立在一旁,臭著張臉。霍瀾音心裡不由“咯噔”一聲。
她瞥了一眼錢媽媽的臉色,輕輕舒了口氣,朝著姚媽媽和鶯時緩步走去,一邊走一邊問:“發生什麼事情了?”
鶯時氣得臉蛋紅撲撲的,見到霍瀾音像是有了主心骨一樣,立刻委屈地告狀:“錢媽媽不講理,居然打人!”
霍瀾音走到鶯時和姚媽媽面前,去看姚媽媽的臉。
“沒事的,沒事的。”姚媽媽連連說道,又偏轉過臉,不讓霍瀾音看見被打的地方,嘴上不停地說:“音音,你病還沒好,穿這麼少別出來。快回去,快回去……”
霍瀾音又朝前邁出一步,執意去看姚媽媽的臉。
到底是一手帶大的孩子,姚媽媽知道霍瀾音擰起來旁人是拉不住的,倒也沒再躲,讓她看見了自己被錢媽媽打紅的臉。
霍瀾音臉上沒什麼表情。
她平靜地轉身,朝錢媽媽走過去。院子裡的積雪很厚,她小小的繡花鞋陷進雪地里,積雪濕了她雪色的褲腿兒。
霍瀾音走到錢媽媽身前停下。
錢媽媽如今對這對母女心中充滿了鄙夷,更是完全不忌憚,大大方方地明著欺負。這府里誰不知道這對母女落勢,錢媽媽必然不會放過她們。
就連宋氏也知道,宋氏也不過是警告她不要太過分而已。
不要太過分。過分與不過分之間的那根線哪有那麼分明。
錢媽媽直視著霍瀾音的目光,連假裝都不假裝,用一種傲慢的語氣開口說道:“我打她是因為……”
“啪!”
響亮的巴掌聲,阻斷了錢媽媽接下來原本要說的話。
錢媽媽偏著頭,被這一巴掌給打蒙了。
她被霍瀾音給打了?被整個乳娘的女兒給打了?別說霍瀾音只是個賤奴的女兒,就算是以前,霍瀾音也不曾這般不給她臉面。
她怎麼敢?
她怎麼敢?
錢媽媽氣得紅了臉,扭頭瞪向霍瀾音直接問了出來:“你怎麼敢?你怎麼敢?!”
回答錢媽媽的是霍瀾音又甩下來的一個巴掌。
鶯時和姚媽媽這才回過神來。鶯時年紀小,懵懵的,不知道該怎麼辦好。倒是姚媽媽急忙拉住霍瀾音的手腕,溫聲細語地說:“別,別衝動。”
她又擋在了霍瀾音身前,給錢媽媽賠禮:“音音發燒燒糊塗了,你別跟這孩子計較。我替她向你賠不是,給你賠不是!”
錢媽媽瞪圓了眼睛,眼中的憤怒像一把火。
“你這個勾三搭四的狐媚子給我滾開!”錢媽媽一把將姚媽媽推開,指著霍瀾音的鼻子開罵:“果真是賤人的孩子,十六年的栽培也洗不掉你骨子裡的劣性!”
她抬起手來,就勢便要打回去。
“你打啊。”霍瀾音的聲音比這天氣還要寒。
對上霍瀾音毫無溫度的眼睛,錢媽媽愣了一下,理智短暫地回歸。
不,她可以隨意打罵姚媽媽。但是她不能動霍瀾音一根手指頭,她眼下還是主子。更何況她吃了那麼多的藥被培養成藥引為大殿下所用。這個時候她若出了事,周家也不好交代。
不過是瞬息間,錢媽媽已經從盛怒的情緒里回來,把事情的厲害關係想了個明白。她知道霍瀾音也明白眼下情景,才敢如此。
“不打嗎?”霍瀾音冷冰冰地問。
錢媽媽舉起的手還沒有放下來,此時頗有一種騎虎難下的意思。打,是肯定不能打的。但是就這樣讓她認了慫,她自然也是抹不開臉的。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錢媽媽好像看見面前的霍瀾音嘴角划過一絲冷笑。
“既然你不打,那麼到我了。”霍瀾音說著,反手又是一個巴掌打了下去。
她忍得夠久了。
若不是她心裡藏著遠走高飛的計劃,也不會這般委屈自己忍耐這些刁仆。可這世間就是這般,你忍耐你退縮,你讓別人覺得你弱小,就會被欺凌。
錢媽媽絕沒有想到霍瀾音還會再次打下來,要咬著牙齒瞪向霍瀾音,咬牙切齒地威脅:“是,你是主子。你不嫌棄這樣的主子身份尷尬自認是主子身份,旁人也沒辦法。我身為奴僕自然不敢對主子動手。”
錢媽媽冷笑了一聲。
“但是你身後的這兩個人可不是主子。你這當主子的,該不會希望將來身邊一個下人都沒有了吧?”
霍瀾音將手放在腰間,緊接著便是銀光一閃。滿地的積雪反射著銀光,晃花了錢媽媽的眼。錢媽媽下意識地閉上眼睛,脊背卻是一寒。
霍瀾音握著那柄雕著“讓”字的匕首刺出去時,手腕忽然被人握住。
霍瀾音愣住了,頗為意外地轉過頭看向林嬤嬤。
林嬤嬤輕易地褪了霍瀾音手中匕首刺出去的力度,握著她的手腕,讓霍瀾音將手放下。她將搭在臂彎的斗篷披在霍瀾音的身上,又慢條斯理地給她將兜帽也一併帶上,才開口說:“夫人病中不宜動怒,責罰刁奴這種事情交給下人就好。”
看著霍瀾音手中的匕首,錢媽媽先是一愣,緊接著又是一陣後怕。剛剛霍瀾音居然想殺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