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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回東宮,看見山河守在門口候著,霍瀾音一下子彎著眼睛笑起來,特別開心地跑過去找山河。
跟在後面的鶯時心裡有些不是滋味兒。
當初山河、流春幾個來霍瀾音身邊伺候的時候,鶯時覺得她們哪兒哪兒都好,自己哪兒哪兒都上不得台面,著實自卑了一陣。那時她就想著一定要跟著這幾個宮裡來的宮女好好學,不能給姑娘丟臉,不能因為蠢笨被趕離主子身邊。她甚至覺得只要自己安分聽話,霍瀾音就不會甩開她。
可是自從霍瀾音病了,鶯時明顯感覺得到霍瀾音更喜歡親近山河、流春幾個人。
霍瀾音回了屋,幾個宮女立刻拿來她平時喜歡的小玩意兒。本來就在外面悶了半天的她,立刻開心地咯咯笑了起來。
鶯時聽著霍瀾音的笑聲,失落地悄悄走了出去。反正現在霍瀾音身邊並不缺人伺候,甚至很多時候,她想去伺候霍瀾音都排不上號。更何況霍瀾音現在不喜歡她……
鶯時沮喪地低著頭,尋了一條稍微偏僻的小徑,漫無目的地往前走。耳畔時不時響起煙花的聲音,亦或是小宮女和小太監路過時的歡笑聲。今日是個團圓的歡笑日。
可是她早就沒有家人了,也沒有什麼可團圓的。
她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忽然看見前方湖邊的陰影里蹲了一道身影。上了凍,宮中各處湖泊大多結了一層厚厚的冰。除了幾處人工鑿開的湖面,這些結了冰的湖人跡罕至,極少有人過來。
鶯時歪著頭,好奇地往前走,打量著蹲在角落裡的瘦小身影,問:“你躲在這裡做什麼?”
那人嚇了一跳,一下子站起來,或者說一下子彈了起來。
“我不是故意嚇你的……”鶯時向後退了一步,連連擺手,“不好意思,我是吵到你了嗎?”
見那人一聲不吭又轉過身蹲了下去,望著結了冰的湖面發呆。鶯時想了想,在他身邊蹲下來,善意地詢問:“小太監,你是在想家人嗎?”
“小太……”衛瞭頗為無語地瞥了一眼這個蠢笨的宮女。他趾高氣揚地問:“你哪個宮的?”
“我在東宮做事。”
“東宮?”衛瞭嗤笑了一聲,“你這麼蠢也能留在東宮當差?莫不是撒謊吧,我怎瞧你眼生得很。”
鶯時皺眉,急道:“我可沒說謊!我就是在東宮做事的。唔……不過來了沒多久就是了。”
“哦,新來的啊。”衛瞭說。
鶯時托腮,詢問:“你呢?你是在哪兒當差的?”
衛瞭隨口搪塞:“看管這湖的!”
“咦?”鶯時很驚訝,“宮裡的每一處湖都有專人看管的?我竟然不知道……”
“你個新來的怎麼知道!”
“哦……”鶯時低著頭,“我的確很多事情都不知道……”
衛瞭乜著這個傻傻的小宮女,冷不丁地被鶯時抓住了手腕。
“你幹嘛?”
鶯時笑著說:“小太監,除夕守歲家家團圓。我是一個人,你也是一個人。不如我們作伴,你多給我講講宮裡的規矩呀!”
衛瞭挑眉:“你想知道嗎?”
鶯時想了想,緩緩搖頭:“我也不知道我想知道什麼,又好像想知道好多好多事情……我想成為了不起的大嬤嬤,什麼都知道!不會出錯,能幫主子!”
衛瞭無語地再次嗤笑了一聲,他起身,不耐煩地說:“就這點志向?你自己琢磨吧。”
“哎,小太監。你等等!”
鶯時追上衛瞭,攔在他面前。
衛瞭耐心用盡,開始擺臭臉。要不是因為他隻身亂走不想暴露身份,真想治她一個不敬的罪。
鶯時低著頭,從斜跨的腰包里取出一袋酥餅。她拉起衛瞭的手腕,將酥餅塞進他手裡,在他拒絕前,彎著眼睛甜甜地笑:“你待在這裡很久沒有吃東西吧?這是過年的酥餅,吃了它新的一年才會安康順遂順順利利哦!”
衛瞭想要罵人的話咽了回去。他掂了掂手裡的酥餅,有些沉甸甸的。他斜著眼鏡瞥了鶯時一眼,改了主意,不走了。他轉身折回去,在湖邊坐下來,打開酥餅來吃。一邊吃一邊問:“你想知道什麼儘管問,這宮裡就沒有我不知道的事情。”
“好呀!”鶯時小跑著跟過來,在他面前盤腿坐下,碎碎問了好些問題。
縱使衛瞭做了些心裡準備,也沒想到她儘是問些白痴問題,黑著臉一一解答。
半個多時辰之後,衛瞭起身,說:“我得回去了。”
“對了,我叫鶯時。在未來太子妃身邊做事的鶯時。你呢?”
衛瞭頓時瞭然——怪不得東宮裡有這麼笨的宮女。
“敏。”衛瞭丟下這麼一個字,轉身就走。
“閔?小閔子?”鶯時小聲念叨了一遍。她抬起頭才發現“小閔子”已經走遠了。
她回頭望了一眼結冰的湖面,嘟囔:“不是要盡職照看這湖嗎……玩忽職守小心被主子訓話……”
先前的一個月,為了過年,宮中各種忙碌。原以為過了年能稍微歇一歇,如今卻要為了衛瞻和霍瀾音的大婚而忙得腳不沾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