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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瀾音彎唇,道:“表哥在豐白城留了許久,想來別處的生意都等著表哥去處理。”
王景行回過神來,動作緩慢地點了下頭,說道:“是,這裡的事情處理得差不多了,該回家一趟。”
小廝頓時鬆了口氣。
王景行頓了頓,又說:“嘉瑜快要成親,我自是要回家去。”
想到於她悽慘時伸出援手的王嘉瑜,霍瀾音心裡頓時一暖,語氣柔和下去:“時間過得這樣快,表姐竟要成婚了。不能看著她出嫁,倒是有些遺憾。”
霍瀾音翻開肩上箱籠,將一個巴掌大的錦盒遞給王景行。她說:“先前也不曉得,沒來得及準備賀禮。這連理枝玉鐲是我親手做的,雖不算名貴,卻是我眼下寓意最好最合適相送之物。還請表哥幫我帶給姐姐。”
王景行伸手去接,他的指腹搭在錦盒上,離霍瀾音的指尖兒只有寸離。然後他只能看著霍瀾音鬆了手。
“我會帶給她。”
霍瀾音微微頷首。她靜默了片刻,彎唇道:“不耽誤表哥啟程了,我也要往不二樓去。”
王景行心裡酸澀,卻只好動作僵硬地點了點頭,守禮地向後退了一步,讓開路。
霍瀾音將白紗放下,經過王景行,往前走。
“表妹!”王景行終於還是喊住了她。
帷帽里,霍瀾音無聲輕嘆。
“表哥還有什麼事情?”霍瀾音身量未動,微微轉過頭。
王景行負於身後的手攥緊又鬆開,心中掙扎。他知道衛瞻就在一旁,知道衛瞻是他無論如何都不能招惹的人。可是他還是不願意就此放手。他已經放棄了很多次,每一次都眼睜睜看著她被人帶走,看著她離他越來越遠……
他心裡強烈地感覺倘若這一次放手,便再也不會有機會。
“有兩句話,想單獨對表妹說。”他終於還是說了出來。
霍瀾音沉默了一會兒,挑開白紗,視線越過王景行,靜靜看向衛瞻。
衛瞻立在馮家院門口,自看見王景行,他便沒動過。他嗤笑了一聲,一腳踢開馮家院門,進了院。院門在他身後晃動了幾下,晃動逐漸慢下來。
王景行令他的小廝牽著馬到前面等候。
霍瀾音和王景行都立在原本的位置沒有動。霍瀾音的視線從馮家晃動的木門收回來,看向王景行,等著他的話。
只有兩個人了,王景行卻一時之間不知道怎麼開口。
霍瀾音等了等,沒等到王景行的話,她不想衛瞻等太久發脾氣,主動開口問:“表哥,有什麼話要與我說?”
“你……過得可好?”王景行滿目憂慮。一開口,問的就是她好不好。
霍瀾音唇角挽起笑來,說:“比幼時自是不如,可比前段時日卻要舒心許多。”
兩個人之間又是一陣沉默。
“如果他不是太子,你可還會卑微順從?”
馮家院門內,衛瞻抱著胳膊,冷冷聽著。
霍瀾音再次笑了。
即使衛瞻是太子,她亦從不曾甘心卑微順從。不過這些事情,她並不打算對王景行解釋。
“表哥。倘若註定人人都要婚嫁。難免在可選擇的人裡面比較、挑揀。可若未必一定要嫁人,隨遇而安,這樣的比較毫無意義。”
王景行臉上一紅,頓時有著被揭穿的窘迫。
“無論是在西澤,還是豐白城。瀾音的回答都是一樣的。”霍瀾音頓了頓,“表哥。”
王景行手腳發涼,身子發僵。他告訴自己要筆直站立。可是望著霍瀾音的眼睛,他還是忍不住倉皇向後退了一步。
他以為是最後的機會,換來的卻是再一次毫無臉面的拒絕。
“我以為……我以為……那日……”王景行心中鈍痛,眼前浮現的卻是霍瀾音為他擋刀的情景。
在今日之前他並不信霍瀾音對他毫無感情,可是她的拒絕乾淨果決,再無迴轉。
霍瀾音知道王景行想說什麼。她微微蹙眉。
其實她不明白,為什麼上次擋刀的事情,不僅讓衛瞻發怒,亦讓王景行多想。
真的不明白。
時至今日,她仍不認為自己做錯。
那一日,換成她身邊的任何一個人,她都會那麼做。
轉瞬的茫然過後,霍瀾音目光磊落。她堅信自己沒有做錯。自幼兄長教她持善行事無愧於心,她光明磊落,別人怎麼想與她無關。
衛瞻又一腳踹開院門,院門晃動的吱呀聲里,他不耐煩地問:“幾句了?”
霍瀾音嚇了一跳。
“這就走了。”她說。
衛瞻冷著臉從馮家走出來,既沒看魂不守舍的王景行,也沒看霍瀾音,徑直往前走。
霍瀾音對王景行說:“不送表哥了,表哥一路順風。”
她放下白紗,轉身快走了兩步,追上衛瞻。她側著臉抬眼去打量衛瞻的神色,也不想主動解釋什麼,收回視線,走她的路。
王景行望著霍瀾音的背影,頹態畢露。
天知道,再次重逢,他是多麼歡喜。
他認為這是上天的恩賜,是他與霍瀾音剪不斷的緣分。他想著循序漸進,總有一日會俘了她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