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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越下越大,橫掃千軍之勢。
此處為荒山,幾乎無路。大雨沖刷山石,又有雜草灌木相掩,處處險要。然而這種情形絲毫不能影響到蕭且,他穩步前行,自如穿梭在雨中。雨水順著他的臉頰淌下來,流進他的胸膛里。
蕭且一步躍起,從淤泥遍地的窪地掠過去,閃身停在一處坳地。
雷聲遠了,他這才聽見懷裡嗚咽的微弱哭聲。
蕭且疑惑地拉開衣襟,露出雲安在濕漉漉的臉。
居然又哭了,還以為她回了家就不會再之前那種總是畏懼,沒想到還是這麼愛哭。
蕭且把雲安在放下,說:“站在這裡別動。”
蕭且鑽進一個山洞,查看裡面的情況。
許久,都沒聽見什麼聲音。雲安在又擔心起來。裡面該不會有野獸吧?
“進來吧。”蕭且從山洞裡走出來。
等雲安在走過去後,淺藕色的繡花鞋已經全濕了。
山洞裡被蕭且生起火,暖烘烘的。雲安在蹲在火堆旁,伸著手烤火。
望著身前閃爍的火光,雲安在心裡開始一點點有了悔意。當時只顧著救蕭且,竟沒有想那麼多。可是她被人抓走,恐怕又要讓有心人編排。
算了,反正她也不打算嫁給太子了。
雲安在嘆了口氣,偏著頭問:“義兄,你為什麼要殺他們?”
蕭且將樹枝扔進火堆里,默了默,才說:“山伯每個月會下山販賣獸皮,去集市路上的時候不小心撞了鍾四娘的轎子。鍾澤楊就讓家僕打斷了山伯的腿。山伯不認識那些人,只知道是大戶人家的一對兄妹,慌亂中他撿到了那個妹妹落下一枚玉扣。”
蕭且語氣平靜,已經聽不出怒意。
原來山伯的腿是這樣傷的,雲安在又追問:“那、那你為什麼要用這樣的一種方式殺了他們?”
“殺人還要講究方式?”蕭且反問。
“對呀,”雲安在點頭,“你不用在那樣大庭廣眾的場合下手的,可以在角落裡殺掉他們。那樣就不會有人知道是你做的。而你也不用逃到這裡來。”
雲安在自己都覺得稀奇,她居然覺得蕭且殺人這事兒是對的。還會幫他分析怎麼殺人才更方便……
蕭且隨意說:“我沒想那麼多,殺了就是殺了。”
“可是你這樣要怎麼回去呢?”雲安在急問。
“回去?回哪?”
“當然是回家呀!”雲安在愣了一下,難道他根本沒想過要回雲家?
“家?”蕭且皺眉。
是了,他之所以留在雲家就是為了查那枚玉扣的下落吧。如今鍾家的兩兄妹已經死了,他的確沒有必要再回去了。
雲安在低著頭,沉默了半天,才應了一聲,低著頭望著火光。
過了好一會兒,雲安在撿起地上的一根樹枝,一筆一划地在地上寫字。
“蕭且。”
“嗯?”蕭且從火光里抬眼望向雲安在。
“我寫的是蕭且,你的名字。”雲安在把樹枝遞給蕭且,“義兄,你應該知道自己的名字怎麼寫。”
蕭且很想說他認字沒用,可是看著雲安在伸過來的手,他還是將樹枝接了過來。
“照著我這個寫。”雲安在說。
蕭且看了一眼,開始在地上寫。
“寫好了沒?”雲安在歪著身子望過去,赫然看見蕭且寫的是——雲安在。
雲安在愣了一下,才說:“你是怎麼照著寫的?我寫的分明不是這三個字……”
“‘蕭’字筆畫太多了。”蕭且說。
雲安在有些無奈地說:“筆畫多也是你的名字,你不能因為自己的姓筆畫多就嫌棄它呀?難不成還能改了自己的姓?”
蕭且唰唰在地上寫了兩個字,說:“那以後就改雲且。”
雲安在看著蕭且在“雲安在”三個字旁寫下的“雲且”兩個字有些懵。她耐著性子解釋:“不可以的,姓是不可以亂改的!你父親要是知道了會生氣的。”
“父親?我沒有。”蕭且將樹枝扔了,“名字是山伯起的,山伯也沒有姓。他隨便想了個姓氏就給我起了名字。”
“抱歉……”雲安在又一次低著頭,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她好像總是說錯話。
蕭且望著雲安在覺得有趣,她怎麼總是低著頭像犯了錯的小貓似的。
雲安在抿了下唇,走到洞.口,忍不住打了個寒顫,真冷。外面的雨絲毫沒有減弱的勢頭,雲奉啟怎麼還沒尋來?
一直到天黑,雲奉啟都沒有找來。
雲安在有些急了,她時不時望向洞.口,焦急地說:“哥哥怎麼還不來……”
話音剛落,又是一道驚雷。
這雨剛剛小了一會兒,此時又開始瓢潑一般。
可是雲安在現在就算是被澆透也想回家,她總不能留在這裡過夜。上次被劫走的事兒使得那麼多人暗地裡議論她,如今更是在大庭廣眾之下被人擄走,還要過了夜才能回去。她怎麼覺得就算是一門普通的親事都說不上了!她一時間想起豐東城裡因為這樣那樣緣由始終未嫁的姑娘們,她們過得可不怎麼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