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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慢慢回頭,才發現蕭且坐在她身後,長腿一攔,擋住雲安在的身子。雲安在果真一點點放鬆下來,便靠著蕭且的腿。
蕭且將一片瓦小心翼翼挪開,露出屋中景象。
雲安在就輕輕探著身子,往裡面瞧。
孫氏坐在上首的位置,一臉怒色。一個丫鬟跪在正中的位置,她使勁兒低著頭,雲安在看不清她的臉。
雲奉啟和穆樞凌站在一旁,臉色都有些蒼白。屋子裡伺候的下人竟只有顧嬤嬤一人。
讓雲安在最為意外的是——楚郁居然在偏廳里。
雲安在仔細瞧著穆樞凌的臉色,心道難道是穆樞凌之前和楚郁有婚約的事情被母親知道了?
“夫人,奴婢這麼做的確是忘恩負義無恥叛主,可是奴婢實在不忍心看著少爺再被誤解!”那跪在正中的丫頭抬起頭,雲安在終於看清了她的臉。
居然是穆樞凌的一個陪嫁丫頭——夭夭。
“我們姑娘自小就跟楚家六爺有婚約,可是眼看婚期將至的時候,楚家犯了人命官司,楚家身負重重債務。楚六爺的雙親更是同時意外身亡。楚家一蹶不振,楚六爺又有三年重孝要守。所以我家夫人就要退了這門婚事。可是我們姑娘自小就喜歡楚家六爺,寧肯和穆家決裂也不肯退婚。為此,夫人把我們姑娘關起來,背著她把這門婚事給退了。”夭夭倒豆子一樣說出來。
“穆家夫人本來就是我們姑娘繼母,她以我們姑娘七歲的胞妹要挾。所以她才肯嫁來豐東!”
穆樞凌臉色慘白,卻異常平靜,好似說的是別人的事情似的。
雲奉啟目光複雜地望著穆樞凌,原來那個“楚”竟然就是楚郁。虧他最近和楚郁走得頗為投緣,沒想到他竟是自己妻子心中所念之人……
夭夭咬咬牙,繼續說:“當初我們姑娘知道婚事已經被退了的時候,絕食、自殘,甚至吞食□□,若不是救治及時,早就不在了!”
楚郁猛地抬頭看著不遠處的穆樞凌,他並不知道這些事情。那個時候楚郁還沒有從顧瓷死去的陰影中走出來,又逢雙親故去,悲痛不已。
楚家一夜之間落魄,他更有三年重孝要守。所以當穆家的人來退婚的時候,他是一口就答應了的。因為他也覺得楚家如此情景,娶了穆樞凌,反倒是耽誤了她。
孫氏望著雲奉啟,問:“你是什麼時候知道這些事情的?”
怪不得他們夫妻兩個人之間的感情一直不對勁,她一直責怪自己的兒子脾氣差,卻並沒有往穆樞凌身上想。上次去寺廟求籤時,她才隱隱覺察出不對勁。沒有想到……
倒是她一直錯怪自己的兒子了。
“夫人!”夭夭跪爬到孫氏腳邊,“奴婢實在是為少爺不平才將事情說出來!少爺對她那麼好,她卻不守婦道!不配為妻!夫人!少爺和她成婚兩年多沒有圓房就是因為當初洞房花燭夜的時候,她口中喊著的是楚家六爺!”
穆樞凌緩緩閉上眼睛,眼淚從眼角溢出。
楚郁雙唇闔動,他看了看穆樞凌,又看了看雲奉啟,竟是一時不知該作何反應。
若不是蕭且及時捂住雲安在的嘴,她恐怕是要哭出聲來。蕭且皺眉看她,他想不明白她為什麼為了別人的事情掉眼淚。
雲安在心裡難受。
原來一直都是她誤會了穆樞凌,原來這些年穆樞凌過得那麼不容易。那些事從夭夭口中說出來,蒼白的好似不會讓人痛似的。
可是雲安在望著下面穆樞凌平靜的臉龐,只覺得心裡一陣陣抽痛。
那是一種真正的絕望吧。
腦海中不由想起小時候的那些畫面,穆樞凌總是追在楚郁身後。她一直都是安安靜靜的,不多話、不多事,卻在每一次楚郁回頭望著她的時候,露出發自內心的笑容。
那個時候啊,顧瓷總是一口一個“穆姐姐”、“穆姐姐”地喊她……
楚家兒孫眾多,楚郁只是不得寵的那一個。
穆樞凌自小親生母親就故去了,一直生活在繼母的苛待之中。
而顧瓷,身患重病,又是個孤兒。
三個相依為命的人,最後竟落得如此下場。
她與楚郁相遇而不能相認,甚至連找一個與他說話的機會都不成。她更是誤會她的穆姐姐忘恩負義拋棄楚郁,在心裡怨恨了穆樞凌這麼多年。
而穆樞凌當初到底是懷著一種什麼樣的心情遠嫁豐東?她獨自承擔了那麼多,甚至連她喜歡的那個人都不知道。
楚郁本就是楚家極不受重視的那一個孩子,父母突然去世,未婚妻退婚遠嫁,總是跟在他身後的表妹病故……他又是吃了多少苦,才一點點爬到如今的位置?
“夫人!奴婢冒死說出這些,都是為了少爺好,奴婢……”
雲奉啟黑了臉,大步走到夭夭身前,抓著她的衣領,將她拎起來,轉身往外走。他一腳將門踹開,將夭夭扔到地上。
“拔了舌頭,杖斃!”
“不要啊少爺,夭夭可都是為了您啊……”夭夭爬到雲奉啟腳步,抱著他的腿。
雲奉啟怒極,一腳將她踹開,直到家僕跑過來將夭夭拖走。
雲奉啟怒氣未消,就看見穆樞凌跑開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