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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乎。”鞘站起來,對著沈卻做了個請的動作,他的臉上帶著些自豪。他最喜歡研究機關暗道,更喜歡看見別人瞧見那些機關時的驚訝表情。
沈卻本來不是很想去的,可她知道鞘剛剛並非是真的摔下來,而是看自己哭了故意逗自己開心。此時帶她去參觀機關、地道也是為了帶她散散心。
而且,沈卻有點記掛那個渾身是血的孩子。不知道他還在不在那兒……
沈卻和鞘剛剛從涼亭出來,沈卻就瞧見長廊盡頭出現了蕭如箏的身影。蕭如箏穿著一身淡紫色的罩紗裙,層層疊疊的裙擺像雲霧一樣圍繞著她,將她整個人襯托得猶如正在怒放的嬌妍花朵。她此時懷中正抱著一把古琴,更將她整個人的氣質又拔高了一層,隱隱帶著點仙氣。
魚童領著她正往這邊走,她身後還跟著個伺候的丫鬟,丫鬟手裡提著個不太輕的箱子。
沈卻看見蕭如箏了,蕭如箏自然也看見了她。
魚童的目光落在鞘的身上,他幾十年如一日的稚嫩童顏上露出不滿的神色。而鞘輕飄飄地移開了視線,權當沒看見魚童眼中的警告。
“阿卻這是要去哪兒了,這位公子是?”蕭如箏的聲音的確的好聽,黃鶯一般。她的目光落到鞘的身上,帶著幾分打量和琢磨。
“我只是府里的一個閒人而已。”鞘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略帶風流的笑意。
蕭如箏一怔,倒是沒有想到這年輕的公子竟是這樣的脾性。
沈卻的目光掃過蕭如箏手中的雪驟琴,涼涼地說:“表妹這是又要來請先生教你彈琴了嗎?”
蕭如箏璀然笑開,道:“昨兒新譜了一首曲子。如箏在鄂南也不認識些懂樂理的人,就跑來表哥這兒想得點指點。”
“那就不打擾表妹好興致了。”沈卻又看了一眼那把琴,沒什麼興致再和她說下去,就繞過她,繼續往前走了。
蕭如箏端莊地笑了笑,給沈卻把路讓開。
鞘向後望了一眼蕭如箏,發現蕭如箏站在原地望著沈卻和他。他就朝著蕭如箏眨了下眼。然後他大大咧咧地轉過身,低下頭在沈卻耳邊說:“你哪來這麼一個醜八怪表妹,難看!難看!”
沈卻“噗嗤”一聲笑出來。
不分男女老幼,這還是第一次有人說蕭如箏這位肅北第一美人丑的。
鞘對蕭如箏眨眼的時候,她整個人呆住。她本來就是商戶女,世家女兒的那套規矩學的也少,對於那些麻煩的規矩她雖然也都學著,可是骨子裡並不是個死板的人。可是她也仍舊覺得這個人實在不妥!怎麼能無理到這種程度!
蕭如箏緩了半天沒緩過來,她問魚童:“這個人究竟是誰?怎麼這麼的沒有規矩,阿卻還和他走得這樣近。”
魚童看著鞘走遠的背影也是有些不高興,他簡直有些後悔當初將鞘引見給沈卻。
他說:“的確是府里的一個閒人。”
蕭如箏繼續往前走,她微微頷首。心裡隱隱明白戚珏一直養著很多有才能的人,而有才能的人有些奇怪的脾性也是正常的。可是沈卻怎麼和這個人走得這般近?
鞘低下頭在沈卻耳邊說話立刻引得沈卻輕笑的一幕浮現在蕭如箏的眼前。她忽然有了個計劃。這個計劃在她心裡越來越完美。看來今兒個收穫還不小,等回去了倒是要好好查一查那個人才行。
如此想著,蕭如箏的嘴角攀上幾乎是勝利者的笑容。
魚童將蕭如箏領到書閣門口,蕭如箏剛要進去,卻被魚童攔住。
魚童微微彎腰,恭敬地說:“表小姐請稍後,我去稟告一聲。”
蕭如箏笑著點了點,說:“有勞了。”她的目光卻不動聲色地掃過眼前的書閣。這裡,竟是不許外人的進的?越是不許,她越是應當進去。就算現在不行,以後也會進去。到時候沒有人攔著她,只會恭敬地請她進去。
魚童踏進書閣,穿過林立的書架,走到最裡面,驚訝地看見打碎在地上的瓷杯。這一套茶器是戚珏十分喜歡的,前幾日剛剛擺過來。戚珏對但器皿之類的東西分外挑剔和珍貴,而且他的脾氣實在是讓人汗顏。就算是怒火衝天,也從來沒有摔東西的道理。今日這是怎麼了?
再一聯想剛剛瞧見沈卻的臉色似不太好,偏偏又和鞘在一處。魚童隱隱有些擔憂。
“什麼事?”戚珏倚牆而坐,手裡拿著份密報。
可是跟了戚珏這麼久的魚童,立刻在他的聲音里聽出了異樣。
“表小姐過來了,現在在門外。本以為先生今日沒有什麼要事,就擅自將她領過來了,要不要請她先去客廳?或者,推脫掉?”魚童頓了頓,“她今天是抱著雪驟琴來的。”
“雪驟琴?”戚珏想了想,將手中帶著血跡的信件放在案角。
“帶她去客廳等我吧,我一會兒過去。”戚珏道。
第60章情婦
戚珏走近客廳的時候,蕭如箏正專注的撫琴。這個女人的確是極美的,尤其是撫琴的時候,整個人身上都散發出一種如水的柔情。
一曲終了,蕭如箏含笑望著戚珏,說:“如箏已經很多年沒有聽過表哥的琴音了。”
戚珏的目光隨意落在某一處,淡淡地說:“許是不再年輕,對這些東西的興趣就減了。”
蕭如箏就緩緩起身,她施施然走到戚珏面前,說:“表哥對這些東西的興趣減了也無妨,想聽的時候表妹彈給表哥解憂。”
她微微一頓,又道:“不過表妹今日來也不全然為了這支新曲子。”
“請說。”戚珏在一旁坐下,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茶水有些涼,味道就不是那麼精緻了。他蹙了蹙眉,將茶杯放了下來。
蕭如箏讓跟在自己身後的丫鬟將那個帶來的箱子打開,她捧著裡面幾卷冊子,走到戚珏面前。她說:“如箏知道表哥因為喜歡玉器的緣故,對玉石生意也是十分在意。先前知曉表哥對門壽山的是原玉有些興趣,可是一直沒瞧見表哥所有行動,也不知道是不是表哥將人手都忙到了別處。如箏就擅自做主將門壽山的貨源壟斷下來,這些都是最近出土的原玉。”
蕭如箏將幾卷冊子輕輕放在戚珏面前的桌上。
戚珏隨意翻開冊子,瞧見裡面密密麻麻都是些帳務。
“等表哥什麼時候有空接手了,如箏就讓現在管著各處的夥計撤下來,再換上表哥的人。”蕭如箏說。
那門壽山最近出土的玉石原料實在品質驚人,不知道有多少富商盯著。沒想到短短時日,竟全被蕭如箏掐在手中。戚珏不得不感慨,這個表妹從商的能力實在不弱。
蕭如箏瞧著戚珏還是沒有說話,她倒也不急,她目光幽幽地望著戚珏,說:“表哥,如箏一直都知道表哥是個有大志向的人。若從商太過分散精力,表哥儘管將生意上的事情交給如箏來打理。如箏雖然別的不懂,但自認為料理生意場上的事情還是遊刃有餘。若是……若是將沉蕭府的生意交給如箏來打理,如箏保證收益只升不降。”
蕭如箏凝望著了戚珏,微頓,再言:“到時候,表哥就可以有更多的心神去做你想做的事情。”
“一個人的精力總是有限的,如箏不想表哥這麼累。”蕭如箏在戚珏對面坐下,她的聲音低低的,柔柔的,似乎帶著點勾人的吸引。
戚珏這才抬起頭,看向蕭如箏。
蕭如箏璀然笑開,說道:“如箏的心意表哥一直都是懂的。無論是做一個暖床遞水的妾室,還是永遠隱在暗處的女人,我都心甘情願。名分這種東西,我根本不在意。”
蕭如箏的意思是甘願做一個小妾或者情婦,還是一個自帶萬貫家財懂經商知書畫的絕色女子。她這話要是被那些傾慕她已久的男子聽見,不知道會有多唏噓。
蕭如箏每晚都用香米分沐浴,身上塗的香料也是大戚最好的品質,整個人身上帶著一種引人而不媚俗的香氣。這種香氣鑽進戚珏的鼻子裡,戚珏的上半身就向後靠去,倚在藤椅椅背上。
他伸出手,將桌子上的幾冊帳本輕輕往前一推,說道:“表妹若是男兒身,這大戚第一富商的名頭恐怕就要被你奪去了。”
蕭如箏低眉看了一眼被推到自己身前的帳本。她幾乎神色不變,帶著幾分驕傲與從容地說:“表哥,我那箱子裡還有些其他的帳本,表哥不想看看嗎?”
“如箏,你如今一人在鄂南,財物傍身總是需要的。不過,”戚珏話鋒一挑,“你那裡的確有一件東西我十分感興趣。”
“是什麼東西?”蕭如箏的眸子瞬間亮起來。
戚珏勾唇,淺笑道:“今日你一來,聽了你那曲子頓覺心神安寧。想來音律總是有讓人放鬆的功效,倒是我之前鬆懈了。聽了你那曲子,不僅音律超絕,連音準也是純粹乾淨,想必是把好琴。不知可否贈與我?”
蕭如箏一怔,倒是沒有想到戚珏會跟她討要一把琴。她的目光落在不遠處的雪驟琴上,忽然想起了那段陳年舊事。蕭如箏愛琴,見到好琴就忍不住出高價收入,而這把琴也是當初她花了很大心思才得到的。只不過……當時沈卻也十分喜歡這把琴。
這把雪驟琴是肅北有名的匠師花了三年的功夫做出來的,在它還沒做完的時候,沈卻就整日纏著那位匠師一定要賣給自己。說起來那位匠師算是戚珏的忘年交,當時正好適逢沈卻的九歲生日,他就承諾等這把琴做好了當成生辰禮物送給沈卻。沈卻高興得不得了,每日都要跑去看這把琴做好了沒有。
雪驟琴這個名字還是沈卻取的。
可是向來愛琴的蕭如箏也喜歡這把琴,她做事的風格就要簡單粗暴多了。她直接甩給了那位匠師的兒子一千兩銀票。等匠師回家發現的時候,這把雪驟琴早到了蕭如箏手中。
她收集的古琴眾多,今日也是隨意抱了一把,竟沒有想到是它。
蕭如箏都快要忘記當年的事情了,可是戚珏忽然開口要琴,她就把那些事情想了起來。
“表哥既然喜歡,如箏自然不會小氣。”蕭如箏又笑起來,可是此時的笑意裡面多了幾分勉強。
沈卻真的被震驚到了,她知道這半年來,沉蕭府暗中做了很多地道與機關,可是她沒有想到機關已經這般多,簡直就是處處機關。
沈卻回頭看了一眼鞘,鞘嬉笑著朝她點頭。
沈卻就轉過頭來,她將手心小心翼翼地搭在一棵平凡無奇的樹幹上,她摸了摸竟然真的摸到了一個十分不起眼的凸起。她將手拿開,才發現是一根竹籤般細的枝條插在樹幹上,只露著一個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