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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多了,她終於回來了。
肅北的沉蕭府和鄂南的沉蕭府家具幾乎都是一模一樣的,用不著做太多的搬弄,可是在鄂南的時候,戚珏親手做的東西,沈卻是一定要帶回來的。而且又多了三個小傢伙,他們三個小傢伙的東西可是要好好布置一番的。
戚珏坐在藤椅里,拿了一條毯子蓋在身上,他喝一口熱茶,有些無奈地說:“累了就歇一歇,不用急於一時的。”
“不累,不累!”沈卻說著就抱著一個花瓶走過來,“先生你還記得這個花瓶嗎?”
戚珏抬起頭看著沈卻懷裡抱著的青葉敞口瓷瓶,不由瞪了沈卻一眼。
這個花瓶是戚珏好不容易得來的。那一年,沈卻不小心將花瓶打碎了,怕戚珏責罰他,所以小心翼翼的連夜將花瓶粘好,她想得很好,反正那個時候的戚珏看不見,所以是不會發現的!
可是沈卻忽略了戚珏的鼻子特別靈,那股膠水味兒把沈卻給出賣了……
沈卻吐了吐舌頭,將花瓶擺在一旁。她蹲下來,隨手取下發間的簪子,在一張高腳桌下摩挲著。
她用手裡的簪子劃了半天也沒找到。
“找什麼東西呢,讓下人把桌子搬開不就成了。”戚珏略略無奈地說。
沈卻一愣,想想也是,急忙讓正搬著家具的家僕把這張高腳桌移開。
戚珏也有些好奇沈卻在找什麼東西,他掀開毯子,從藤椅上下來,走到沈卻身邊。
高腳桌被搬開,露出一張發黃的花箋。花箋被折了一下,摺痕都已經有些裂開了。
沈卻有些心疼地把它撿起來。
戚珏伸手從沈卻手裡把花箋拿過來,一層灰塵讓戚珏皺了皺眉。
他將花箋打開,發現上面畫著個小人。穿著一身白衣服,坐在一棵芙蓉樹下彈著琴。
那蹩腳的畫工,一看就是沈卻畫的。
“這個小人兒是我?”戚珏笑著問。
“像不像?像不像?”沈卻邀功似地望著戚珏。
戚珏沉吟了一會兒,道:“像,不過如果你把臉畫上,就跟像了。”
居然還問他畫的像不像,她根本就沒畫臉好嗎?
沈卻瞪了戚珏一眼,將發黃的花箋從戚珏手裡搶過來,寶貝似的貼著胸口放著。她說:“我怎麼畫都畫不出先生那麼漂亮的臉來,所以就沒畫了嘛!”
戚珏本來想輕斥沈卻那花箋很髒,不能這麼貼著衣服。可是聽了她這話,戚珏就什麼都說不出來了。他想了又想,只能說一句:“下次別用‘漂亮’這個詞兒來形容我。”
“小紅豆,你喜不喜歡肅北啊?”沈卻問。
小紅豆不理她,拿著囡雪塞給她的布偶玩著。
“如歸,如歸,你喜不喜歡肅北啊?”沈卻看向小紅豆邊上的如歸。
戚如歸翻了個身,睡覺。
“無別,無別,你喜不喜歡肅北啊?”沈卻看向最後的戚無別。
戚無別靜靜看著她,然後轉過頭看了一眼戚珏。
坐在窗下的戚珏失笑,道:“折騰一天了,也不累?”
沈卻有些沮喪地走到戚珏身邊,自然而然地坐在了戚珏的腿上,她踢了鞋子,將腳放在戚珏的鞋面上,有些怏怏地說:“他們三個小傢伙這都過了百日了,怎麼還不會說話啊。整日跟他們說話好像自言自語一樣。”
戚珏想了一下,說:“不會說話也好,要不然三個一起嘰嘰喳喳……”
沈卻立刻轉身瞪了戚珏一眼,道:“先生,你不能嫌棄他們?”
“不嫌棄。”戚珏將窗戶推開一道fèng,“雪停了,要不要去堆雪人?”
“要!”沈卻從戚珏身上滑下去,穿了鞋子就一陣風似地跑了出去。
“噯,你慢點!”戚珏皺眉。可是看著沈卻高興地像個孩子似的,他也忍不住跟著高興。他走到嬰兒床邊,看了看三個小傢伙。除了正在睡覺的老二,另外兩個小傢伙都睜著眼睛盯著他看。小紅豆還咧著嘴笑起來,笑得如沈卻小時候一樣甜。
“乖。”戚珏寵溺地揉了揉小紅豆的臉。
他又在戚如歸的屁股上拍了一下,戚如歸一下子醒過來,有些不耐煩地想要哼唧。
戚珏輕咳了一聲,他立刻老實了,同哥哥、妹妹一樣盯著戚珏看。
戚珏這才滿意地彎下腰,他依次點了點三個小傢伙濕漉漉的嘴角,嚴肅地說:“都三個多月了,也該會說話了,知道了嗎?嗯?”
三個小傢伙眨眨眼,也不知道聽沒聽懂。
戚珏警告的目光依次掃過三個小傢伙,然後才替他們蓋好被子。
戚珏走出屋子,站在檐下看著沈卻。
沈卻和囡雪、綠蟻兩個人忙著堆雪人,雪人的身子已經堆好了,三個人正忙著滾一個大大的雪人頭。院子裡飄著沈卻開心的笑聲,清清泠泠的,悅耳動聽。
戚珏凝望著輕笑連連的沈卻,自己的眸子也染上一種愉悅。這個樣子的沈卻已經好久不見了。
沈卻已經把雪人的頭堆好了,和囡雪一起把它抱到了身子上。
“囡雪,去拿兩個柿子來,再拿個胡蘿蔔和臘腸!”沈卻笑嘻嘻地吩咐。
綠蟻有些詫異地問:“準備這些幹什麼呀?姑娘您該不會是要生吃吧?”
“沒見識的鄂南人!”沈卻笑著接過囡雪遞來的東西,給雪人擺出了眼睛、鼻子和嘴邊。她還故意將臘腸弄得彎一些,才給雪人當嘴巴。
雪人彎著嘴笑,樂呵呵的。
沈卻笑著站在雪人身邊,也裂開嘴笑。
“先生,你看我像不像雪人?”
從鄂南和肅北走了兩個多月,不累是假的。這一整日沈卻幾乎是被巨大的愉悅撐著堅持下來的。等到晚上泡在熱水裡的時候,她整個人放鬆下來,那股疲憊勁兒就一下子就涌了上來。
在鄂南的時候,洗澡也不是什麼越快的事兒,每次剛剛下水的時候還好一些,可沒過多久,水就變得熱了,就沒那麼舒服了。不像在肅北的時候,天氣是冷的,泡著熱水的時候整個人都是被溫暖著的。好像熱水溫暖著皮膚,再一點點溫暖著心口。
可是肅北泡熱水澡也有壞處,那就是水涼得很快,要每隔一段時間就兌一些熱水。
沈卻打了個哈欠,趴在浴桶邊兒,開始打盹。
她正覺得熱水開始變涼了,就有溫熱的水一點點散開。
“囡雪,再兌點熱水,再暖乎一點。”沈卻閉著眼睛說。
戚珏捏了捏她的鼻子,“還想泡到什麼時候?”
“先生?”沈卻睜開眼睛,望著戚珏傻笑,“你怎麼過來了,我還以為是囡雪呢。”
戚珏將水壺放在一旁,站在一旁蹙著眉看著沈卻,道:“其實我一直有個疑惑,你為什麼那麼不喜歡在水裡?”
沈卻的臉忽得紅了。
她抓了一把浴桶里的花瓣扔到戚珏的身上,嗔道:“回屋看孩子去!”
戚珏勾了勾嘴角,開始解自己的袍子。
“不行!”沈卻從浴桶里站起來,她的身上濕漉漉的,還沾著幾片花瓣。
戚珏已經將袍子解了開,露出胸膛。
沈卻推著戚珏的手剛剛碰到他的胸膛就是一頓,她看見戚珏左臂上的傷口,雖然已經長好了,但是仍舊有一條疤痕還沒有消去。
她伸手摸了摸那道疤痕,然後隔著浴桶慢慢抱住了戚珏。
“又行了?”戚珏略驚訝。
沈卻悶悶應了一聲,然後仰起頭吻上戚珏的唇。戚珏擁她入懷,小心翼翼地輕吻,視若珍寶。
沈卻環著戚珏腰身的手慢慢下移,解去戚珏的腰帶。
戚珏唇畔的笑意逐漸加深,他跨入浴桶,將沈卻跨抱在他的腿上,面對面凝視著她。
沈卻一怔,好像又回到了第一次的時候。她有些生澀地回應戚珏,她低頭,清澈的水裡映出自己cháo紅的臉。她不由將眼睛閉上,埋首在戚珏的胸口。
可是她又忍不住睜開眼,看著水中映照的情景。
其實沒什麼可羞可惱的,沈卻逐漸笑開,她仰頭主動邀吻。
沈卻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睡著的。反正戚珏一直在她身邊,只要將自己的一切交給他就足夠了。
沈卻回到肅北的第一日快樂地好像天仙似的,第二天早上她醒過來的時候發現日頭已經很高了。她揉了揉頭,掀開被子下床,驚訝發現身子有些疼。
沈卻臉上一紅,腦海中就浮現出四濺的水花,和水中映照出的情景。
“可算是捨得醒過來了。”戚珏走進來,懷裡抱著如歸。
兩個奶娘跟在他後頭,分別抱著無別和小紅豆。
“怎麼把他們抱出去了?”沈卻看了一眼跟在戚珏身後的兩個奶娘,又把腿抬上了床。
“瞧著你睡得香,怕吵了你。”戚珏說著把如歸抱到嬰兒床里,又讓兩個奶娘把無別和小紅豆放下,便讓她們兩個下去了。
“餓不餓?飯菜都熱著,餓了就讓他們端上來。”戚珏拿起架子上的袍子給沈卻披上,“肅北不比鄂南,起來了就把外衣穿上,省得著涼。”
“我都知道啦,他們三個吃過奶了沒有?”沈卻有些歉意地看著嬰兒床里的三個小傢伙,“我這母親做的好像有點不稱職,都沒顧著他們餓不餓。”
的確,自從戚珏回來以後,沈卻就沒怎麼再過問三個小傢伙的事兒了。以前戚珏不在身邊的時候,她每天夜裡都要起來兩次給三個小傢伙餵奶。可戚珏回來以後,每日都睡得很踏實,根本聽不到他們的哭聲了。
“你已經做得夠好了。”戚珏扶著沈卻到桌子旁坐下,又令人端上了早膳。
戚珏本來已經吃過東西了,可是看著沈卻吃得那麼香,忍不住又跟著吃了幾口。
吃過了東西,沈卻把三個小傢伙抱到了大床上和他們一塊玩耍。
從鄂南回肅北的路上,戚珏親手做了幾個玩具給他們,有小木人這種簡單的,也有九環鎖這種難一些的。三個小傢伙趴在床上玩得很開心。
沈卻陪三個小傢伙玩得很開心,她驀然轉首,看著窗邊的戚珏正拿著一本書隨意翻開著,他身後的窗戶開了一半,窗外是白銀的一片雪景,湛藍的天空下,她昨日堆的雪人正在對著她笑。
大概這就是幸福吧?
沈卻嘴角彎了又彎,眼睛裡都是滿滿的幸福。
無別拿著個木偶敲了敲沈卻,沈卻轉過來,笑著把他抱在懷裡。三個孩子裡頭,戚無別的性子最像戚珏,很少主動找人,這般主動讓沈卻抱的事情可真是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