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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緋這下更怒了,盯著兩個全身濕漉漉的孩子,眼睛都能噴出火來!
莫夫人有些訕訕,可是她仍舊強撐著臉面說:“小孩子不懂事,多教教他們就會懂的,何必推到水裡去。還是個姑娘家,這心思可是夠歹毒的!”
莫夫人的目光有意無意地落在沈寧臉上的疤上,帶著點說不明的意味。
“哼,”沈寧毫不介意地抬起頭讓她看,“這位夫人你想看我臉上的疤不用偷偷摸摸的,想看就大大方方的看!”
沈寧這態度反而讓莫夫人有些下不來台,她小聲嘟囔了句:“果然是沒個好母親教導出來的野丫頭……”
沈休怒了,剛想說話,沈卻就拉住了他的胳膊,朝著他搖了搖頭。
“莫夫人,”沈卻讓自己的臉上帶著點端莊的笑意,“您這話我是很贊成的,孩子不好總歸是父母沒有教導好。那令公子闖下的禍事,是不是該由您來道個歉?”
“道歉?”莫夫人一臉的不可置信,可是她迎上嘴角噙笑的沈卻的目光時,就是一愣。是了,她剛剛還在心裡提醒過不能得罪了沈卻。怎麼一時衝動就忘了沈寧是沈卻妹妹這件事!而沈緋也是沈卻的姐姐!
“咳咳……”莫夫人輕咳了一聲掩飾尷尬,她站在那兒看著劉明恕,“你的兩個小哥哥調皮了些,不是誠心的。我替他們跟你說一聲對不住了。你是個懂事的孩子,是不會計較的。”
莫夫人的臉上堆著笑,可是這笑容有些僵硬。
劉明恕低著頭,沒吭聲。
沈緋冷哼一聲,對莫夫人拋出一個不肖的眼神。
莫夫人是待不住了,以兩個兒子落了水怕著涼為藉口,急匆匆回家去了。沈緋也想帶著劉明恕回家的,被沈卻給攔了下來。
雖說沈卻的三個小傢伙不過才剛剛過了周歲,可是沉蕭府里連三個孩子一直到十歲的衣服都給準備了。沈卻讓囡雪瞧著劉明恕的身子,給找了件適合的衣裳,等劉明恕重新梳洗過了,給他換上。
沈卻將宴席安排妥當了,就領著劉明恕和沈寧去了偏屋。
本來這次讓沈緋帶著劉明恕過來就是要給他瞧瞧眼睛的。
屋子裡,沈寧站在一角,可是她一直有些緊張地盯著劉明恕,她真的太想這個小男孩治好眼疾,這比治好她臉上的疤痕更重要!
看著戚珏給劉明恕診脈,沈卻和沈緋也十分擔憂。
戚珏終於放開了劉明恕細細的手腕。
“怎麼樣?”沈卻焦急地問。
“很難。”戚珏照實說。
沈緋的眸光一下子灰敗下去。
“是很難,並不是完全沒有可能對不對?”沈卻有些不死心地問。
戚珏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說:“他的眼睛是天生的,想要重新看見幾乎是不可能的。”
劉明恕拉了拉沈緋的手,沈緋低下頭,就看見這個向來不愛說話的兒子努力朝著她扯了扯嘴角。沈緋知道這是劉明恕怕她難過,在安慰她!
沈緋的眼圈瞬間就紅了。
她別開眼不忍心去看劉明恕,她甚至覺得是因為自己做了太多的壞事,所以報應到了劉明恕的身上。沈緋深吸一口氣,說道:“多謝太子殿下肯為明恕費心,能不能看見只看天意吧。我領著他先出去了。”
沈緋知道戚珏一會兒還要給沈寧治臉上的疤痕,她並不願意留在這裡。
看著沈緋領著劉明恕往外走,戚珏忽然開口:“明恕,你想不想學醫?”
劉明恕的腳步就停下來了。
沈緋一喜,喜的不是戚珏說的話,而是劉明恕居然終於有感興趣的事情了。這幾年劉明恕整日不說話,一直對什麼都不太感興趣的模樣。
劉明恕點了點頭,小聲地說:“想。”
戚珏勾了勾嘴角,道:“等有一天你能保護自己不受別人欺負了,就來找我。”
劉明恕重重點了點頭。
沈寧臉上的疤痕倒是不算難事。戚珏連沈卻身上最難消去的燒傷留下的疤痕都能去掉,何況其他。只是沈寧臉上的疤痕有些深,並不能一時片刻就清除,更何況那些不同的膚色。不過只要慢慢塗著藥膏養著,過個三五年總會慢慢消掉的。
沈卻緊緊皺著眉,還是很擔憂。
沈寧如今十一了,三五年內正是說親的時候,這個時候臉上落著疤……
沈卻怎麼能不替她犯愁?
不過沈寧倒是自己想得開,並沒有把臉上的疤痕當回事。
“行了姐,你別替我操心了。又不是嫁不出去就不能活了。我先出去了昂,剛剛沈琉還找我呢。”沈寧拿著戚珏給她開的藥方隨意塞進袖子裡,就急匆匆出去了。
沈卻瞧著她這副不上心的樣子,就有些犯愁。她覺得還是得囑咐沈休一遍才行。不成,不成,沈休也是個做事不靠譜的,倒不如請蘇陵菡多幫忙盯著些。
沈卻想著就要去找蘇陵菡,戚珏忽然拉了她的手腕。
戚珏微微用力,就將沈卻拉到自己的腿上坐著,然後雙臂將她環住。
“阿卻,我有事跟你說。”
沈卻望著戚珏的眼睛,等著他接下來的話。
“出事了!”一道青色的身影瞬間出現在門外出聲道。
也幾乎是瞬間前面就響起了一片亂糟糟的聲音,有婦人的驚呼聲,還有小孩子受了驚的啼哭聲。間或能夠聽見“行刺”、“救命”這樣的聲音。
沈卻一驚,就從戚珏的腿上站了起來,想也不想就沖了出去,無別、如歸和小紅豆都還在前面!
戚珏也變了臉色,往前頭去了。
沈卻和戚珏從來沒想過才沉蕭府里會遇見這種事兒!
第118章念想
沈卻和戚珏趕到前廳的時候,行刺的人已經被抓住了。兩排一身青竹色衣袍的隱衛將整個前廳圍住,那些受了驚的婦人和小孩也被困在廳里,誰都出不去。
小無別、小如歸和小紅豆三個小傢伙被刃護著,沒有任何閃失,甚至也沒有嚇到,正有些好奇地看著那些嚇哭了的小孩。他們三個大概是不懂,他們哭什麼呀?
“怎麼回事。”戚珏看了一眼廳里的情況,只有三個來做客的婦人被隱衛鉗制住,地上落了兩三把匕首,還一灘血。再無別的傷亡。
沈卻可就沒觀察那麼多了,她的目光全部在三個小傢伙身上,看見三個小傢伙坐在一塊玩著手裡的玩具,她就鬆了口氣。她走過去,有意無意用自己的身子擋住了他們三個的視線。
“這三個婦人用了易容術,混入宴席,企圖對陛下行刺。當時幸好沈將軍離得近,及時發現,攔住了他們。陛下並無礙。”刃三言兩句就把事情交代了。
沈將軍即沈休。
戚青昊鐵青了臉,立在那裡一言不發。
戚珏略一沉思,走到那三個被迫跪在地上的婦人身前。以免他們咬舌自盡,隱衛不但鉗制著他們跪在地上,還堵了她們的嘴。
“挑斷手筋腳筋,再割了舌頭,拉下去慢慢拷問。”戚珏雲淡風輕地說。
沈卻回頭看他一眼,瞧見他右側嘴角輕輕勾起的弧度就曉得戚珏是真的動怒了。
押著三個婦人的幾個隱衛彎了彎腰,無聲押著人下去了。
“沒想到在沉蕭府還能有遇刺的事兒,真是太巧了。”一個滿身氣派的婦人用帕子遮了唇,輕笑著小聲說道。
她是薛家三夫人,也是左相三子的嫡妻。
今日來的賓客本就是朝中各位大臣的家眷,誰聽不出來這話的意思。
一旁的韓姑娘輕輕笑了一下,說道:“薛三夫人這話可真有趣,沉蕭府又不是密閉的盒子,適逢三位小殿下的周歲禮,賓客雲集,怎麼就不可能有jian險之人魚目混珠了?而且我怎麼瞧著那三位婦人剛剛還與薛三夫人說過話呢。”
韓姑娘是右相的長女,也是韓明軒的妹妹。
“你可不能血口噴人!他們都用了邪門歪道的法子改了容貌,今兒來的賓客誰都沒發現出端倪!又不僅僅是我!陛下!您不要聽信她的渾話!”薛三夫人急了,急忙辯解。
戚青昊這才開口:“把事情處理好,拿出結果來。”
他的話自然是對戚珏說的,他說完就起了身,打算離府。對於薛三夫人和韓姑娘兩個人爭鋒相對的對話,戚青昊權當沒有聽見。
“送父皇。”戚珏恭敬行禮。
戚青昊擺了擺手,示意不用送了。
今兒個來的賓客沒有哪個是傻的,背後或多或少都代表了自家男人的意思。令她們頗為驚訝的是戚青昊的態度。遇到行刺這種事兒,難道不應該將人押回天牢重重審問嗎?怎麼竟然如此輕易地交給了戚珏處理?戚珏是太子,交給他處理也算合宜。可關鍵是這事兒發生在沉蕭府,那戚珏就洗脫不了嫌疑。這種情況下將行刺的人直接交給戚珏,那豈不是擺明了一種過分的信任?
當時朝中所有人都認為陛下立戚珏為太子是一個陰謀,可是這麼久過去了,戚珏這太子是不是當的越來越穩了?而且原本最容易繼位的大殿下和二殿下,大殿下自出了霸占弟媳的事兒以後幾乎過著隱居一樣的日子,朝中毫無根基。而二殿下又死在獄中。如今勉強可以跟戚珏爭位的似乎只有四殿下,可四殿下戚玳又是沒什麼野心的樣子,更何況其母當今皇后的日子也是越來越不好過了。
那麼,還有誰能跟戚珏爭奪皇位?那些婦人們心中暗暗合計——等回去了可得把今兒個的事兒跟自家男人好好說道說道。
賓客陸續告退,隱衛暗中排查,只有確定了這些賓客沒有嫌疑才放他們離去。戚珏去了書房,不知道和誰在議事,沈休也一併去了。
沈卻將賓客送走了,讓奶娘領著幾個孩子到後院的花廳里玩。自己和魏佳茗、蘇陵菡、沈寧、沈琉還有沈緋坐在不遠處的涼亭里閒聊。
本來沈緋是要帶著劉明恕回家的,但是難得劉明恕被攸攸拉去玩兒了。劉明恕這孩子性子太孤僻,在家裡的時候也時常被幾個妾生的哥哥欺負,實在難得和同齡的小夥伴玩兒。所以沈緋就留下了。不過她坐的位置離沈寧很遠,沈寧也避開了她。
涼亭里時不時傳來談笑聲,花廳里也不時傳來幾個小孩子的嬉笑聲。
攸攸年紀最大,像個大姐姐一樣照顧著一群小豆丁。
“誒,你怎麼一個人坐在這兒啊。”攸攸手裡捧著一束花,正想插在小紅豆的頭上,就看見劉明恕一直乖巧地坐在長椅上,一動不動,一聲不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