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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處理了?”戚珏問。
弦恭敬地說:“回主上,參與刺殺的人已經那些暗中聯絡點的人,所有能查到的人都處理掉了。”
弦看了戚珏一眼,有些欲言又止。
“有話直說。”
“是!我覺得……這些人不像是戚玡的人,甚至不像是大戚的人。”弦說。
戚珏點了點頭,說:“是烏和人。”
弦有些驚訝地說:“竟真的是烏和人,先前我只不過是猜測他們並非大戚的人,並不能確定是烏和人和炎雄人。”
一旁的魚童開口,說:“如果真的是烏和人,那就決不能是戚玡的人手。以戚玡的身份是決不可能和別國沾上關係。”
他皺著眉想了想,道:“可是雖說咱們的生意在烏和國也有涉獵,可是規模並不大,也一向沒有什麼摩擦。據昨日的消息來看,咱們在烏和的生意還是一切正常的。”
戚珏也想不通,他在烏和會有什麼仇人。他想了想,說:“王管家,又要辛苦你跑一趟了。既然烏和有未知的可能,我們也只能先探探路。”
戚珏頓了頓,說道:“試著將烏和的生意擴大,哪怕移走三成在大戚的財力。”
“是!”王管家心中一凜,作為蕭家的老家奴,他比誰都清楚三成在大戚的財力代表了什麼。
戚珏這才將目光落在第三個人身上,他說:“鞘,做一套完整的機關將整個沉蕭府圍住要多久?而且要在暗處進行。”
鞘咧了咧嘴,笑呵呵地說:“給我一年的時間,我保准讓整個沉蕭府的內里變成銅牆鐵壁,任何想要硬闖的人,只要啟動機關,絕無生還可能!”
戚珏搖頭微顯不滿。
鞘求助似地看了一眼弦,弦抱了抱拳,說:“主上,依鞘的實力,三個月足夠了。”
“你!”鞘跳起來,要不是估計自己打不過弦,早就一拳轟了上去。
“六個月,最遲六個月。”戚珏說。
鞘就收起了嬉皮笑臉的神情,略一琢磨,咬牙應了下來。
戚珏忽然勾了勾嘴角,帶著一絲莫名的意味,說:“如果讓你做一套機關,囊括整個鄂南城呢?”
鞘長大了嘴,像個結巴一樣地說:“你、你……你一一、一定是開、開開……玩笑的吧?”
“你就當是說笑吧。”戚珏起身往回走。
這個時候,沈卻又會踢被子了。
穿過青綠的竹林,戚珏嘴角的笑意一點點收起來。這次刺殺實在太突然了,前世並沒有烏和人對他出手,而他潛伏在整個鄂南城的探子事先竟是一無所覺。這種對未知危險毫無掌控的感覺他並不喜歡。也許從他娶了沈卻,打破前世的軌跡時,未來的發展也在悄悄發生著變化。看來,他原本準備的那些並不夠。
戚珏的那一句“以前沒能好好教你寫字,便從今日開始教起吧。”原來竟是真的,而且每日都讓沈卻寫四個時辰。上午的時候,沈卻還能笑嘻嘻地練字,可是等到下午的時候她的手腕就十分酸痛,簡直連握筆都艱難。所以下午的時候,戚珏就親自握著她的手來寫。如此,下午的時光竟是比上午過得還要快。
而在這種練習之下,沈卻的字當然是突飛猛進,半年之後,她的字再拿去給許先生看,估計許先生驚訝地連鬍子都要顫一顫。
“先生,先生!您瞧!”沈卻將自己的字獻寶似地遞到戚珏眼前。
“嗯,很好。”戚珏點了點頭。
沈卻眨了下眼睛,說:“那……今天可以請假了是不是?”
戚珏含笑望著她,也不說話。
沈卻伸出小手拉了拉戚珏的袖子,小聲地說:“今天是阿卻十二歲生日嘛,先生就放我一天假嘛!”
“連客人都請了,現在才跟我請假?”戚珏忍不住伸手捏了捏沈卻的臉頰。
先前沈卻住在沈家的那段日子,整個人越來越消瘦。如今在沉蕭府養了半年,氣色越來越好,身上的肉也多了些。
沈卻瞬間笑開,她張開手臂,緊緊抱住戚珏的腰,仰著臉,望著戚珏,說:“先生,先生!阿卻的禮物呢?您今年該不會沒給我準備吧?”
第42章生辰
見戚珏沒有說話,沈卻嘟了嘟嘴,不高興地說:“先生該不會真的沒給我準備吧?先生您這樣是不對的!”
戚珏輕笑,道:“準備倒是準備了,只不過今年的禮物恐怕比以往要簡陋一些。”
沈卻猛地搖頭,說:“只要是先生送給阿卻的東西,阿卻都當成珍寶!”
“跟我來。”戚珏拉著沈卻的手朝外走。
戚珏帶著沈卻走過鬱鬱蔥蔥的綠色竹林,走進那幾間被當做書房的竹屋。
沈卻皺了皺眉,說:“先生,您送我的禮物該不會是要罰我寫一天的字兒吧?”
“當然不是。”戚珏拉著沈卻經過沈卻平時練字的竹屋,走進隔壁的那一間。兩間竹屋憑著一道寬大的窗戶阻隔。
平時上午的時候,沈卻在隔壁練字,戚珏就在這一間寫著什麼。沈卻每次累了想要偷懶的時候,只要一抬頭就能看見戚珏專注的側臉。沈卻就再不敢偷懶,甚至瞧著戚珏的側臉,她竟是把疲憊都給忘了。
不過這小半年來,沈卻從來沒有踏足戚珏的那一間。
其實沈卻心裡很明白戚珏有很多事情並不想讓她知道,戚珏沒有帶她進去過那間竹屋,甚至戚珏每次離開那間竹屋的時候都會小心落鎖,所以沈卻就假裝什麼都不知道,從不踏足。
而今天,戚珏竟是帶沈卻走進了那間竹屋。
戚珏開了鎖,將竹門推開,說:“進去吧。”
“先生,你送我的禮物該不會藏在這間屋子裡吧!”沈卻說完,轉過頭看向屋子裡,整個人都呆住。她木訥地走進屋子,不可思議地望著屋內四周牆壁。
整間竹屋布置十分簡單,窗前擺了一張長桌,桌邊一張藤椅,對面是一個很高很寬的架子,幾乎有整面牆壁那麼大。
而另外幾面牆壁上層層疊疊懸掛了很多畫——每一幅畫上畫的都是沈卻。
沈卻走到一面牆前,這一副畫上的她蹲在花房,低著頭撿起地上散落的枯葉。她記得那一日她撿了很多葉子,晚上回去將那些葉子裁了,貼成一副秋日風景畫,還不小心將膠水灑在了戚珏的袍子上。
沈卻伸出手,將這一副畫掀起來,露出下面的一幅畫。下面那張畫上畫的是她縮在床角,一邊向後退一邊蹙眉搖頭。那一次,她著了涼,戚珏餵她喝藥,她嫌棄藥苦就是不肯喝,最後還是戚珏用糖人哄了她,她才肯喝藥。
旁邊的那一幅畫上,沈卻穿著一身簡裝,手裡拿著弓箭,像模像樣的眯起眼睛she箭,那是她央求了好久,戚珏才肯帶她she箭的。可是她的準頭實在是不怎麼樣。那天整個下午,她就沒she中一次。最後不開心地跺了跺腳,戚珏沒有法子,只好把她圈在懷裡,握著她的手拉弦,才勉強she中了一箭。
沈卻伸出手,再次掀起這幅畫,望著下面的那幅。下面的那幅畫上,沈卻調皮地扮鬼臉。那一次,她故意在討厭甜椒的魚童飯菜里加了甜椒沫,看著魚童苦著臉的模樣,她反倒哈哈大笑,側過臉來對著戚珏扮鬼臉……
沈卻又走到那面巨大的架子面前,架子上放著許多盒子,盒子裡整整齊齊擺放了許多畫軸。
千餘幅畫上,每一幅畫的都是沈卻。
熟睡的她,咬糖塊的她,扎頭髮的她,餵魚的她,練字的她……
或甜笑,或蹙眉,或討好,或生氣,或彆扭,或欣喜……林林總總,每一種表情的她。
沈卻走到桌子旁,發現桌子上的那副畫居然還沒有畫完。畫上畫的正是這間竹屋的陳設,畫中的沈卻站在竹屋中央,回過頭望著門口,可是她的五官沒有畫,竟像是故意不畫似的“阿卻?”戚珏站在門口輕喚。
“啊?”沈卻有些木訥地轉頭,望向站在門口的戚珏。暖融融的光從戚珏的身後she進來,好像他就站在光源點。
不,好像他就是所有的光。
戚珏走進來,站在書桌旁拿起了畫筆,他抹了點墨汁,開始將這幅沒有畫完的畫繼續畫下去。畫中的沈卻逐漸浮現五官,與她此時的表情一模一樣——木訥中帶著震驚。
戚珏放下畫筆,轉過身來看向沈卻,說:“今天的你,是這樣的。”
“先生……”沈卻咽了口唾沫,“您把我每天的樣子都畫了下來嗎?”
“那倒沒有,”戚珏將桌上的畫掛起來,“你惹我生氣的時候,就不畫。”
沈卻頂嘴:“我什麼時候惹過您生氣了!”
戚珏將沈卻剛剛翻看的時候不小心碰歪的一幅畫擺正,說:“比如,練字的時候偷懶,還拿了前一天寫的字來充數;比如,大熱天非要跟你哥哥,還有殷二跑去騎馬;比如,肚子疼的時候喊著熱,非要吃冰;比如挑食不肯吃胡蘿蔔和香菇;比如……”
“先生!”沈卻打斷他。她跑過去,從背後抱住戚珏的腰,小聲說:“我以後再也不惹您生氣了。”
“真的?”戚珏垂眸,望著環在自己身前的小手。
“真的,真的!”沈卻貼在戚珏背上的小腦袋蹭了蹭,“以後我練字再也不偷懶了,先生讓我寫多久我就寫多久。先生不讓我出去玩我就不去了。還有再也不吃冰了,還有還有,今天就吃胡蘿蔔和香菇,吃好多好多……”
沈卻皺了皺眉,好像已經聞到了胡蘿蔔和香菇那股特殊的味兒。
戚珏失笑,他轉過身來望著沈卻,問:“這個禮物喜歡嗎?”
“喜歡!”沈卻重重點頭。她第一次嘗到了這種喜歡,一種帶著心酸的喜歡。
沈卻的生辰只請了沈琉、沈雲、魏佳茗三個人罷了。可是今天來的只有沈琉和沈雲,因為魏佳茗剛剛生產,如今還在月子裡,並不方便過來。
並沒有什麼誇張的宴席,沈卻只是讓沉蕭府的廚房做了幾道精緻的菜餚,擺在後院的涼亭里,涼亭外就是鯉池,再遠一點就是沉蕭府芳香四溢的花房。
沉蕭府的吃食向來講究,縱使數量不多,可每一道都是花了心思,是在外頭吃不到的。三個姐妹一邊吃著東西,一邊說笑,輕笑連連。
“姑娘,殷家二公子過來了。”囡雪進來稟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