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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姨娘就勉強笑了笑,說:“是我的不是了,總是吃醋。姐姐也是個烈性子的,居然選了輕生這路。”
沈仁的原配並不是何氏,而是已經故去的白憶,白憶也是白姨娘嫡姐。當初沈仁先認識了白姨娘白念,兩家人差點定下這門親事。可這時候偏偏趕上香爐宴,宮裡頭的閒人居然將白念的姐姐白憶配給了沈仁。
聖旨一下,不得不娶。
白念竟然甘願做妾,和她的姐姐白憶一起嫁給了沈仁。
然而,白憶嫁給沈仁五年無所出。這五年因為沒有孩子的緣故,她的脾氣變得越來越暴躁,甚至苛待沈仁的幾個妾室。在大戚王朝五年無所出的妻子是要被休棄的,最後白憶受到一個小妾的嘲諷,一個想不開就投了湖。
白姨娘那個時候是高興的,她以為她會被扶正。她當時已經有了身孕,只等生下男孩,風風光光地做正妻。可惜她生下的並不是男孩,而是沈緋。
然後沈仁八抬大轎取了繼室,也就是何氏。
說來也是湊巧,何氏嫁給沈仁同樣是五年沒有懷上身孕。那個時候整個沈家的氣氛都不太對。
白姨娘第二次有了身孕,她那顆可以被扶正的心又開始活起來。然而沒到一個月,何氏居然也有了身孕!白姨娘盼著自己這一胎是男孩,又盼著何氏的胎留不住,最好也受點刺激尋個短見……
然而,何氏不是白憶,白姨娘低估了這個女人。在白姨娘快要生產的時候,何氏居然用了兇險的方子活生生讓自己早了一個月生產!
最後,白姨娘生下的兒子沈器比何氏生下的沈休只晚了三天。
看著為了生下長子差點喪命的何氏,白姨娘真的服輸了。
第18章別苑
第二日用膳的時候,蘇媽媽過來請沈卻。沈卻笑著搖搖頭,道:“替我謝過父親母親了,不過我還是習慣了在自己的院子裡用。”
綠蟻不解地問:“姑娘,您不是很不滿夫人不讓您去飯廳一起吃飯嗎?”
“不滿是一回事,想不想和他們一起吃就是另外一回事了……”沈卻笑了笑,不再言語。
“姑娘,慕容家來人了!”綠蟻從外頭跑進來,笑嘻嘻地說。
沈卻皺眉:“慕容家?”
“聽說問了二姑娘的生辰八字,夫人已經將二姑娘的庚帖遞過去了!”綠蟻說。
正在收拾案上繡活籃的紅泥抬起頭,問:“這是已經納吉了?”
沈卻恍然,說:“二姐定親了?那慕容家怎麼樣?”
綠蟻喝了口水,道:“我聽說慕容家世代武將,家世清白,不過家境倒是清貧了些。”
沈卻點點頭,道:“家世清白就是好的。”
“要我說,明兒個就是香爐宴了,慕容家這麼急急忙忙來問名,簡直是怕咱們二姑娘被別家搶去。”綠蟻說。
“正常。”紅泥點頭,“畢竟如今的沈家蒸蒸日上,而慕容家的家底還是差了點。”
兩個丫頭細碎的議論聲漸低,沈卻若有所思。
定親成婚?
沈卻隱隱知道,成婚就是兩個人吃住在一起,相伴一輩子。以前在肅北的時候,先生救下的病人成婚那日,邀請先生主婚,她也跟著去了。她瞧見大紅的嫁衣和新娘比紅蓋頭還要紅的臉。她還瞧見新郎和新娘依偎在一起深情對視,兩個人眼裡暖融融的光,就像雪後普照的艷陽。
沈卻還知道成婚以後就要生娃娃,可是娃娃是怎麼生出來的她就不知道了。難不成夜夜睡在一張床上時間久了就能生下娃娃了?
唔,也不對。她記得之前在肅北的時候,總看見一對夫婦來藥房取藥,就因為成婚十年了還沒有子嗣。
沈卻搖搖頭,心道:算了,不想了,下次直接問先生就是了!
沈卻又皺起眉頭。她忽然想起沈琉只比自己大了三歲,那麼說再過三年她也要被定下婚事?和一個陌生的男人從此日日相伴?沈卻有點恐懼,突然覺得這是很可怕的一件事。
此時的她並不知道她的婚事三日內便會定下,哪裡用得上三年。
自從沈卻回來沈家,很多人在她耳邊念叨著香爐宴。
這一日,總算是到了。
一早,沈卻被三個丫鬟從床榻上拉起來,挑揀了好看的衣裙穿上,一襲竹色的古紋暗雲千水裙,外套一層薄薄的煙霞廣袖短衣,在胸口系一個亮妃色的扣,再用一塊上好的白玉壓著。難得將烏黑的發盤了起來,在左側做了個墜馬髻,再插一支簡單的雕竹簪。整個人就像煙雨過後朦朧的山泉。
沈卻扶著囡雪的手,上了沈家豪華的馬車。沈家一家人便浩浩蕩蕩地往皇宮別苑去了。
“琉姐姐今日不去嗎?”沈卻看了看,身邊只有沈緋、沈雲和二房的三個適齡庶姐。沈家三個兒媳都在沈老夫人的馬車上伺候著,這一輛馬車上只有幾個女兒,並各自的丫鬟。
“她啊,指不定羞紅了臉不好意思出門。”沈緋笑笑,話中別有意味。
沈雲看了沈緋一眼,笑著對沈卻說:“慕容家昨兒才換了庚帖,琉妹妹今日不來也是一種避嫌。更何況啊,我覺得以她那性子,本來就不想去的。”
沈卻點點頭,她更相信後者。
“沈卻!沈卻!”沈休打馬而來。
囡雪挑起小窗的帘子。
“給,我剛順手摘的,新鮮!解渴!”沈休將五六個李子從小窗塞給沈卻。
沈卻忙接了,不由皺眉說:“這大熱的天兒,非要騎馬,小心曬得頭暈從馬上跌下去!”
沈休撓了撓頭,他一向不喜歡被人訓斥,可是面對沈卻的嗔怒,實在有些手足無措。他輕咳了一聲,小聲念叨了一句,打馬往前頭去了。
沈器和二房的庶子沈源忙追上去。
沈卻讓囡雪放下帘子,她看了看手裡的李子,一口咬了下去。
香爐宴的舉辦地兒正是皇宮別院。
沈卻一下了馬車,就被眼前一片鶯鶯燕燕的麗人畫卷小小的驚了一下,女兒家細細碎碎的笑鬧聲飄進耳朵里,帶著青蔥美好。
沈雲拍了拍她的手,輕聲說:“整個鄂南的少爺姑娘們都會來,一會兒你也不必拘謹,盡興便好。”
“謝謝雲姐姐。”沈卻衝著沈雲感激地笑了笑。她知道沈雲是擔心自己年紀小又第一次來這裡會不適應,才一一指點她。
一汪活水將整個別院繞著,走到哪兒都能聽見凌凌的水聲,伴著嬉笑聲。
亭台樓閣間,香亭水榭間,都是言笑晏晏的人群。
沈卻伸長脖子,四處尋看著。
她看見假山旁,一個年輕的公子哥兒不知道正在說著什麼笑話。他對面站了兩個漂亮的姑娘正掩著嘴笑。
另一邊的荷花池邊的空地上,擺了一張桌子,幾個年輕的姑娘家圍在一起擺弄個繡品。
迴廊拐彎處,兩個少年席地而坐,正皺著眉下棋。四周圍了幾個觀棋的公子。
沈卻覺得很新鮮,這兒與平時閨中按部就班的生活相差太多,那些笑臉仿佛都鮮活起來。原來鄂南也有這般快活的時光。
不過此時的沈卻可沒什麼心思結交朋友,她四處尋找戚珏的身影。先生明明說過他會來,可是怎麼沒瞧見?
找了一圈也沒找到戚珏的影子,沈卻有點失望。
“小心!”身後突然有人驚呼一聲,沈卻停住腳,還沒來得及回頭,手腕就被人拉住。下一刻,她的頭就撞到一個人的胸膛上,一陣疼。
陌生的氣息讓沈卻下意識地向後退去,可是她的手腕被對方鉗制著,竟是一時逃不開。
“你這姑娘!走路怎麼不看著點!幸好我救了你!要不然你的腦袋都開花了!”
沈卻覺得這個聲音有點耳熟,她忍著額頭的疼痛,抬頭去看,就看見一雙黑亮亮的眼睛正瞪著自己。正是那一日在沉蕭府灌了沈卻一杯酒的殷奪!
沈卻一驚!
她用力掙脫開殷奪的手,向後退了一步,警惕地看著殷奪。
殷奪也在看沈卻,他“咦”了一聲,“你難道是沈家的姑娘?沈休那小子嘴裡一直念叨的雙生妹子?”
沈休時常在殷奪面前說起自己?沈卻微微詫異,她謹慎地點了點頭。其實她有點擔心殷奪會識破那一日沉蕭府的沈休是假的,所以她的目光就有點躲閃。
幾個公子哥兒都圍了過來。經過一番解釋,沈卻才知道他們幾個正在投壺。其中一位少爺的準頭實在是有些差,扔出去的短箭不僅沒有she中,反而彈了一下,直接she向正巧路過的沈卻。若不是殷奪拉了她一把,那把短箭雖不能要人性命,也會傷了她皮肉。
“謝過殷公子。”沈卻彎了彎膝。
“叫什麼殷公子,叫哥哥就成!”殷奪拍了拍胸脯,道:“真是太見外了!我和你哥哥關係好,你是他妹子,也是我妹子!也該叫我一聲哥哥!”
沈卻垂眉笑過,卻並不真的喚他哥哥。
她不經意地抬眼,就看見一身白色素袍的戚珏穿過迴廊,一陣分吹來,吹翻戚珏的袍角,那繡著暗紋的素白鍛面就好像拂在了沈卻的臉上。
她再一回神,戚珏的身影已經走進迴廊一側的竹林,很快掩在一片綠色里。
她急忙跟殷奪等人告辭,提了裙角追上去。
“這姑娘是沈休那小子的親妹子?”
“的確是個標準的小姑娘,再長几年不知道能出落成什麼樣子。”
“誒?我可聽說她師從沉蕭君,琴棋書畫詩詞歌賦無一不精的!”
“嘿嘿,江兄怎麼打上這姑娘的主意了?”
“別瞎說!她還是個小姑娘呢!”
聽著身邊幾位公子哥兒的議論,殷奪望著沈卻翩翩離去的背影,他撓了撓臉。怎麼覺得哪裡見過沈卻呢?他搖搖頭,心想一定是因為她長得和沈休太像的緣故!
第19章暗殺
戚珏微微垂著眼,踩著落葉,緩步踏進竹林。
鼻息間都是翠竹的清淡味道,耳間有枝頭清脆的鳥鳴,還有細碎的風聲,以及……幾不可聞的呼吸聲。
戚珏勾了勾嘴角。
他的好哥哥還真是不遺餘力的想要置他於死地。當他不過是個孩童毫無反抗能力的時候,他們親手將毒米分揉進他的眼睛裡。如今,他再也不是那個無助的孩童。他的兩個好哥哥居然更想要他的命。
也是,對待仇人就是要斬糙除根。
前世,戚珏得到消息,鎮廣王邀他竹林一聚,他雖起疑,仍舊赴約。等待他的就是埋伏的百名殺手,最後他雖然僥倖逃脫,仍舊是一身重傷,尤其是傷了肝肺,導致他後來的身體一直很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