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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寧舒也不知該怎麼回答,雖與秦楓無關,可這事兒是因秦楓而起。
豫州死九人,傷兩人,外加一個無辜的秦書,留下兩個沒了父母的孩子,全是因為這件事。若是她沒把孩子送進去,若是韓嬤嬤沒轉過身擋那一下呢?
秦楓搖搖晃晃站不住,他低著頭癱坐在地上,再抬起頭時臉上已經全是淚痕,他道,“我說過的,我不要,為什麼都非要給我,這是你的東西嗎!不是你的不是我的為什麼要給我啊!我讓你走讓你回盛京你為什麼不回……回盛京啊!你讓我怎麼面對死了的那些人,還有秦書,你為什麼連秦書都不放過,你為什麼啊……”
秦楓發覺這是秦堯了。
外面刀劍交錯,秦境卻一人帶著楓他在刀光劍影中從那個院子來到綺懷堂。秦楓劍法完全是半吊子,劍是好劍,嚇唬人可以,但傷人卻是妄想。門外的人雖然身行高大相貌有異,又用羌族慣用的刀,還穿著遼宋人的一副。但秦堯這個領頭人卻用的是劍,唯有他清簡瘦弱,也只有他蒙了面。
真真假假。
秦楓四處遊歷,人見了許多,再加上對秦堯又熟悉,眼睛,聲線,哪怕刻意改變也能瞧出絲絲不同來。
而讓秦楓真正確認這人就是秦堯是因為他那拼了命的打法,不管是傷人還是傷己從沒猶豫過,但是始終沒有傷過他。
秦堯能說什麼,說這是王妃生前的願望?說你沒得到過才不明白它的好?秦堯總以為只要秦御死了,他們的孩子也沒了,這世子之位總會落到秦楓頭上,就算不喜又如何,人這一輩子能做多少自己喜歡的事,王妃對他有恩,不能不報。
可誰想得到銅牆鐵壁好破,肉長人心難攻。
秦堯只希望秦御那邊順利一些……
顧寧舒深吸一口氣,道,“秦境,把他帶下去,小心看著他。”
顧寧舒對著秦楓道,“地上涼,別坐著了。”
秦楓抬起頭看著顧寧舒,又忍不住嚎啕大哭起來,偏偏他什麼都沒做,可偏偏什麼都是因他而起。
外面的打鬥聲漸漸停歇,正屋的窗子破了一面,景明用明紙給糊上了,倒還能擋上一陣。外面一片狼藉,地上有燈籠燒過的碎紙片,有黑乎乎的雪,上面全是髒兮兮的腳印,而庭前那六棵古樹上有好幾道明顯的劃痕。
顧寧舒站在窗前,兩個孩子被她帶了出來,出來的時候還如進去時一樣,兄妹倆一個睡樣,安穩極了。
顧寧舒看了兩眼孩子,又望向窗外,秦御還沒回來。
秦堯費盡心機制殺了人,製造羌族來犯的假象,又挑這個時候露出馬腳,讓秦御去審,那兩個人到底是不是豫州人,還是也是計劃里的一環?審問並非只是為了把秦御引開吧,秦御現在人還好嗎……
顧寧舒知道擔心也是白擔心,她在這兒擔心又沒什麼用,除了徒增煩惱外半點用都沒有,可是,就是擔心啊,秦御一刻不回來,她的心便一刻放不下。
秦楓表情木木的,拽著被血染紅的衣角不斷地扯揉。他忍不住想小時候的事兒,他小時候總是同兄長玩,玩累了就去找王妃,王妃人溫柔,就手把手教他讀書寫字。兄長不喜讀詩,但是他喜歡,能看一個下午不動地方。
背詩背的也快,兄長總是比不過他。他喜歡待在王妃身邊。每每一個月中到了見母妃的日子,秦楓也是高興的,就算是問些無聊的課業問題,秦楓也是高興的,那個時候多好啊,為什麼就突然變了呢。
徐秀容似乎也曾在不經意間提起過,但秦楓都說,“我喜歡的是聖賢書,舞刀弄槍我不行的,就算世子之位是我的,我也做不來,會想盡辦法給推出去。”
為什麼他都明白的道理,他母妃卻不明白呢,為什麼他說過的話,秦堯也不明白呢?
秦楓看著立在窗前的顧寧舒,心裡更加難受,若是兄長出了事兒,他才是真的沒臉活下去了。
過了半個多時辰,秦祿趕回來說世子無事,顧寧舒才把心放下,她站的久了,一放鬆就站不穩,差點摔在地上。
顧寧舒道,“是真沒事還是假沒事,為什麼現在還沒回來?”
秦祿臉上表情不似作假,他道,“那兩個人耍暗招,還好世子警醒,不然真中招了,也是稀奇,直接把兩個人治住了,誰也沒想到半點都沒傷到。世子妃放心吧,不信的話,等世子回來由齊大夫診治一番,就知道奴才說的是真是假了。”
顧寧舒道,“我還不清楚,齊周最是聽世子的話了。”
齊周連忙為自己辯解,道,“世子妃這可是冤枉草民了,草民是大夫,向著的是病人,該聽話的也是病人,怎麼還草民聽世子的話。”
秦祿道,“世子妃,真的無事,只是那邊真的走不開,世子才讓奴才先回來稟告的,奴才以自己的性命發誓,若有半句虛言……”
顧寧舒道,“別說生啊死啊的,不吉利。”
秦祿拍拍自己的嘴巴,呸了三聲,“是奴才的不是,世子妃原諒奴才!”
秦御是真無事,也是真的忙,他路上遇了一波埋伏,全是遼宋人打扮,卻是羌族的刀法,秦御自然是以為羌族人扮成遼宋人。可仔細一想,這又解釋不通。羌族人高大,這麼一來豈不是一看便知?等去了城守府,秦御更是警醒,那兩個人只受了輕傷,不用大夫看自己隨便裹裹就能好。